“哈哈哈,痛快,实在是痛快,那个太子太傅,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冷宫之中,杜明礼开怀大笑,他根本不在乎他得罪了谁,只是逞一时之勇。
慕沉香反而忧心忡忡:“义父,这一次,我们把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得罪了。”
“哈哈哈,得罪?一群酸儒,他们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杜明礼满不在乎。
只是,她也意识到了慕沉香的变化,她现在越来越冷静,心中的诡计也开始多了。
昨夜她只是告诉自己金铃能够治疗瘟疫,没有说出自己想要做什么。虽然自己好似被她利用了,但是这样的利用算是利用吗?转念一想,她是自己的义女,再怎样她也不会害自己,如同金铃之事,她便没有说出是自己安排金铃在她身边,一切都是李江心猜测,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
慕沉香审视了一下杜明礼,发现他忽然有些不对劲了:
“义父,我看你心有千千结,是有什么事吗?”
“是啊,香儿,为父问你,为何要如此帮金铃,而不是帮她沉冤昭雪呢?”
“义父糊涂了,沉冤昭雪便是翻案,可是,若是翻了案,先帝颜面何存?李…陛下颜面何存?”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是真的糊涂了,哈哈哈。”杜明礼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己只是想到若是金铃能够成功阻止天花,金铃就有可能翻案。
若是翻案,恐怕不仅不能翻案,李江心甚至不会将瘟疫之事交给金铃,那么她连一次机会也没有。
慕沉香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翻案,不过是名声而已,可是金家已经有很多人死去,名声于他们有何用?若是金铃成功,便可趁此机会请求陛下赦免金家的流放之罪,金铃,也不用再做官奴了。”
“是是是,为父糊涂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杜明礼不得不服,慕沉香心中想的比他要透彻,同时,他也感到庆幸,慕沉香不会阴谋诡计,不然,又是下一个太后。
虽然计划已经成功了,但是慕沉香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接下来,就看金铃如何了,那些官员可不好糊弄。”
“香儿,你认为,那些官员会阳奉阴违?阻拦金铃吗?”
“嗯,一定会,毕竟金铃是女人,作为男人,他们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坐在他们头上颐指气使?”这一点,慕沉香相信杜明礼不用想也知道。
一想到那些官员们老奸巨猾的嘴脸,杜明礼实在是感到恶心。这帮人食君之禄,上不担君之优,下不负黎民之责,让他非常痛恨。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很简单,这些官员阳奉阴违,金铃也可以将瘟疫置之不理,义父,劳烦你去告诉金铃,将治疗之法全部告诉陛下,再令那些官员自己想办法救治。
但是,首先,金铃要亲自救人,告诉所有人她的方法有用,若是那些官员们治不好,那就是他们无用,金铃也可置身事外,将所有责任推脱给他们。”
杜明礼不禁感叹,慕沉香不仅想到了应对那些官员们的办法,还为金铃想好了退路,一举两得。
“好,好,好,为父这就去,你在冷宫之中小心。”
事关重大,机会来之不易,杜明礼不想就此错过,更不想金铃被那些官员为难。杜明礼这些天实在是愁坏了,好在有慕沉香筹谋划策,他也省了不少功夫,兴高采烈的去了。
十几天的时间,瘟疫已经蔓延到隔壁景阳宫了,至于正阳宫,已经死了一半以上的人。正阳宫里,焚烧尸体的大火日夜燃烧,夜里,火光照亮了天空,看上去十分瘆人。
金铃首先要治病救人,太医监中有阳奉阴违的官员,有自私自利的太医,不过,也有几个一心学医,济世救人的太医,只不过碍于学识和和经历,对于瘟疫,他们还是无从下手。
这些太医之中,有当年金奎因的好友,也有新来的太医,如江尚,刘向等人。
金铃去了太医监之后,便请了他们一同帮忙,虽然其他官员一直借口推脱,但在他们的帮助下,已经成功挽救了不少人。
同时,她的名声也在宫中传开来了,所有染上瘟疫的人听说了她的名字,都知道自己有救了。有了生的希望,谁也不想死,谁不想好好活?
当金铃忙于救治其他病人时,同行之中那个年长一些的老太江尚医建议她:
“正阳宫人数众多,若是只救治其他宫女,一时一刻难以救治,不如先救治病重的淑妃娘娘,也好向陛下交差。”
虽然这老太医的话有些不好听,但他说的是实话,若是其他人活着,而那个燕淑妃死了,李江心同样要问罪。若是燕淑妃还活着,其他人无论死多少,李江心都不会怪罪。
心知这一点,金铃也只能照他的话去做。
正阳宫主殿之上,所有宫女已经病倒,等待着救治,金铃进了大殿,只见一张垫着金色被褥的龙床上,燕淑妃一个人躺着,生气不知道。
为了单独救她一个人,金铃与其他太医将所有病人全部搬出去,一个人救治燕淑妃。
在将所有人搬出去之后,金铃吩咐道:
“将所有治好的人安置在芳华榭,将他们的随身衣物,吃喝的东西,住过的地方全部烧了。”
“这?那整个正阳宫…………恐怕都得烧。”同行的太医无奈,毕竟是一个宫殿,不能说烧就烧,此事只能又交给金铃发愁了。
当正阳宫主殿清空之后,大殿之上就只有燕淑妃一个人了,每当寒冬的风吹进大殿时,墙壁上剩余的帷幔便随风飘舞。若是平时,五颜六色的帷幔随风飘舞,也算是一种绝好的风景,可惜,现在无论金铃如何看,看着也像是孤魂野鬼在飘荡。
燕淑妃一个人躺在床上,泪痕将她脸上的胭脂水粉打湿了,留下一条条黑色痕迹,整个人看着非常憔悴,没有一点血色。
金铃抬着汤药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要喂她喝下,然而,还未走近她,燕淑妃便开始抓狂:
“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是个卑贱的丫头,凭什么站在我身边?”
金铃以为她是在说她,其实不是,在燕淑妃眼里,这宫殿中还有一个人。那个已经死了,脸上有颗痣的宫女小梅。
她就日夜守在她的床边,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只是守着。
开始时,她还说了些话,到了最后,她再也无话可说。可是这样,对于燕淑妃来说才是最恼人的地方,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实在是折磨她的心智。每一次清醒一点,她便告诉自己,那是幻影,不是鬼,这世上没有鬼,若是这世上有鬼,那她害死的人填满这个大殿。
“滚啊,你这卑贱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不怕你,我不会后悔,我没有错。”她就这样在床上疯狂翻滚,嘴里胡言乱语。
金铃放下汤药,烧水给她洗了脸,让她看上去有些精神。
也许是疯够了,累了,燕淑妃很快就安静下去了,金铃终于找到机会给她喂药。
一碗药下去,燕淑妃的脸色终于好多了,两个时辰之后,她终于清醒了一些。
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小梅,再来是慕沉香,最后,看清人影,是金铃。
“是你?”
燕淑妃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金铃,正在准备喂自己汤药,她使出了全身力气,一巴掌将金铃手中的汤药打翻了。
“你是慕沉香宫女,我不接受她的恩惠,我也不吃你的药。”
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好似是在说遗言,金铃作为大夫,见过很多被病痛折磨而自暴自弃的人,如她这般,只能劝:
“你!不吃药,你会死的,这是天花,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
“滚,告诉慕沉香,本宫不会后悔,告诉小梅,我没有照顾她的家人,我还把她的家人赶走了,直到现在她们也不知道她死了。”
听了她的种种作为,金铃怒了:
“你?简直可怕,都说最毒女人心,为何沉香就不像你们一样?”
“哈哈哈,我燕淑妃怕过谁?我就是不想看到别人过的比我好,我就是不后悔,你,可以滚了。”
又一日之后,杜明礼找到了金铃,将慕沉香的话告诉了她,虽然她有些不同意,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病人实在是太多,她一个人根本救治不过来。
也要,太极殿李江心的书房内金铃一人跪在殿下,李江心坐在案卓上,小德子做这记录,金铃缓缓道:
“凡是瘟疫,来之无方,用之无方,唯有对症下药,瘟疫不止有天花,还有伤寒等病症。
其中,有起痘者,有不起痘者,有发烧者,有高热者,有畏寒怕冷者,有失明者,有疯狂者,有失智者,有起脓疮者。
应一一对症下药,起痘者,除服用天花葛根汤之外,还要种痘,将牛痘或者死去病身上所存之痘捣为浓浆灌入生者口鼻……。
虽天花来之无方,却有源头,病从口入,应寻找宫中水源之地,从水源处下手,方可断绝此次瘟疫。”
金铃说了一夜,将所有对付瘟疫的药方偏方等一一全部告诉了李江心。金铃只是略书一二便需要一个晚上,若是详细说来,恐怕需要一本求才能全部记录。
“水源处?”李江心想了想:“来人,派人连夜调查水源。”
这水源不在其他地方,就在芳华榭后面的的一口井中,这口井就是一个泉眼,是整个皇城的水源。李江心下令,挖出这口水井,彻查这股水源,金铃一同随行。
不过半日之后,这井便被挖平,自其中漂出一具肿胀的尸体。
看到这尸体,金铃不由皱眉,那尸体虽然已经腐朽,只是看的她的衣服,金铃便知道是谁:
“这是……小梅!”
与此同时,太医来报: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