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西几乎无时无刻粘着穆宸光，倒是不吵不闹，只是安安静静贴着他，看书、发呆。穆宸光陪伴她左右，喂她食物，她会一口一口吃掉。要她睡觉，她会听话闭眼。让她做什么，都会照做，乖顺得让人心疼。
近来，她经常哼哼一首曲子，是完全没听过的调子，曲调时而低缓，时而激昂。她哼歌时，眼神放空，神情飘忽。
尽管她已经能认出白谱和唐沁瑶，仍会时不时陷入恍惚。即使两人在她身边，穆宸光离她稍远些，她便显得非常不安，嘴里念叨着：“光光呢？”
告诉她穆宸光在做什么事后，不多时，她眼里又会闪着困惑的光，再次询问：“光光呢？”
没人敢问她那晚究竟发生何事，只盼望她能早日恢复从前。
栖月小筑。
秦天耀一出现，柳善仁立即朝他大力挥手。他方落座，柳善仁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
“那帮人手脚利落，一看就是干惯这档事的。”秦天耀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奶茶，继续道，“但还是查到些痕迹。”
柳善仁倾身向前，“什么痕迹？”
“那帮人不是针对你，是针对那个女孩子，你是被他们选中的棋子。”
柳善仁面容溢满惊诧，“什么人如此歹毒，对一个女孩子做、做……做那种事？！”
“还得继续查。”秦天耀纳闷道，“他们给A级下套，可见是非成功不可，没半分退路。谁这么恨她？！”
“那个…那个女孩子是谁？”
秦天耀嘴角抽抽，“太巧了，实在太巧了。”
“都啥时候了！你还卖关子！”
“你不上网的吗？！那女孩子前阵子连挂好几天热搜！”
“你知道我这人，不怎么关心网上的事。”
“是是是，你只喜欢修炼！”
柳善仁眉头打结，“天耀，那女孩子到底是谁？”
“她叫关小西，联盟图书管理员。”秦天耀道，“打从那晚过后，请了病假，没去上过班。据说门都没出过，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情况。”
柳善仁端坐的身板一瘫，他清楚这意味什么，“关小西…她是个…怎样的人？”
“我和她在无患木那幅画认识的，她看上去有点呆，也很温顺，但其实极有主见，还很聪明。我们那次能出画，全靠她！”
“一个…d级？”
秦天耀喝了口奶茶，点头道：“对！严格来说，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
柳善仁低头滑动手机屏幕，“微博上，好像不是那么说的。”狗带路是个什么鬼？
“那是她男朋友的主意，为保护她，我跟着配合罢了。她只有d级，在画卷世界，你懂的。”
“她……有男朋友啊……”
“干嘛？真想以身相许啊？！”
柳善仁目光转向一边，表情不太自然，他确实有过这么一刹那念想。
秦天耀被奶茶呛到，咳嗽半晌，“你读书读傻了？！哪个女孩子愿意和……和……我呸呸呸！”
“我是在想补救方法……”
“这算哪门子补救？！”秦天耀啐道，“那药什么成分？钻你脑子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天耀胡乱搅弄奶茶中的珍珠，“还是先搞清楚，那晚……那晚的事情吧……”万一结果没那么糟糕呢！
“她…她住哪里？”
“你还想找上门？！”
“最起码得向她道歉，无论如何，都是我…我……”柳善仁大叹一声，烦躁地抓了把额发，“我太大意了！”
“这种事，道歉有啥用？！”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这么唐突地过去，不怕吓到她？！还有她男朋友，也在查这事，被他知道是你干的，绝不会放过你！管你有意无意！”
柳善仁静默良久，说道：“告诉我地址，我会看着办的。”
夜风习习，月光清朗。
晚饭后，穆宸光便让关小西睡下了，待她睡熟，他走出房门。
阳台上，白谱站在那里。
穆宸光面露犹疑，“小白……”
他刚开口，白谱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他，“小西这情况，我知道，她离不开你。这幅画，我自己去吧。”顿了顿，“就算你要跟去，没有你在她身旁，我也不放心。”
穆宸光没接话，放眼望去，城市灯火辉煌，霓虹闪耀，却化不开眼里愁云。
“没事，不必担心。你把自己和小西的特殊休息室使用权限转给我，加上我自己的，我现在一周使用四次，修为精进不少。”白谱笑道，“我一个人入画，没太大问题。第十幅画，本质还是中级画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穆宸光欲言又止，白谱立即道：“干嘛呢，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
“我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入画搭子。实在不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穆宸光道。
诸洲市画卷组就数穆宸光和白谱画卷数最高，且是A级，他俩配合多年，默契十足。若要换人，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适合人选。更何况，是难度堪比高级画卷的第十幅画。
“我作为画卷组专业入画人，还要外头的人带入画，传出去，我白爷面子往哪儿搁？”白谱拍拍他肩膀，“我这实力，你清楚。再说，我也有第十幅画经验，你只管安心照顾小西。”
“为什么…为什么小白要独自入画？”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穆宸光一愣，回过头，关小西赤着脚，站在阳台门边，茫然地看着他们。
他快步走去，牵起她的手，带她到沙发坐下，抱起她的腿，搭在自己腿上，轻声问道：“怎么起来了？”
她未作答，重复方才的话：“为什么小白要独自入画？”
穆宸光嘴唇抿成一线，不知如何回复。
“小西，你别小瞧我。”白谱走过来，抬起手，拇指与食指并拢，落差不过毫厘，手腕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也就比光光差一点点。我自己入画就行！”
关小西定定看着穆宸光，“因为我吗？光光，我不用你陪，你和小白入画吧，那可是第十幅画。”
“但你……”
“我好了，明天就可以销假上班。”
关小西意识稍微清明的时候，也察觉自己这段时间不对劲，记忆断断续续，脑子像浆糊，混乱不堪，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不明就里。
穆宸光告诉她，是出画后遗症。她思忖，她在画卷世界，精神威压对她毫无影响，出画后，反而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穆宸光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只间或线上办公，她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不着急。”穆宸光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摩挲，“小白的事，我自有打算。”
关小西轻“嗯”一声，也许出去走走，能快些脱离混乱思绪。“好久没出门了，我想吃肯德基。”
穆宸光略微沉吟，“好，明天带你去。”
联盟宿舍楼下，草丛中。
秦天耀伸了个懒腰，“我们还要在这蹲守多少天啊？”
柳善仁闷闷道：“你又不让我上去，只能等她出来。”
“我是阻止你去送死！”秦天耀的声音不容置疑，“明天！最后期限！再等不到，你就和我回去训练！别忘了，我们就快进高级画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