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留在行宫休养吗?怎么又跟来了?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呢!”林棠棠惊讶出声。
“姐姐,我觉得跟你们一起走好些……”林娇娇咬着唇。
“殿下说了,既然两位林姑娘是一起来,理应一起回去,所以老奴便将这位林姑娘请出行宫了。”吴公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接打了林娇娇的脸。
“哦,原来是被赶出来的。”林棠棠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棠棠看着林娇娇心虚的模样,暗道:太子真是“鉴茶”高手,对于林娇娇这种绿茶,一眼看透。
回侯的路上。
林棠棠没有跟杨琛坐在一辆马车上,临行时,特地让李嬷嬷借用了一辆行宫的马车。
还带了许多行囊。
杨琛虽有不满,但是碍于在行宫,也没有多说。
林娇娇跟上来后,马车的空间显得狭窄起来。
“车厢拥挤,你坐到我马车上吧。”杨琛透过车帘,朝林棠棠开口。
“不必了,人多热闹。”林棠棠神色淡淡,拒绝了杨琛。
她知道杨琛想单独找她,无非是想打探北境之事与她手中的舆图。
马车外,杨琛沉默一瞬,气呼呼地上了侯府的马车。
李嬷嬷看着林棠棠这番态度,心中有了初步的论断。
林娇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心道,林棠棠这个蠢货,世子主动示好,她还屡次把人往外推,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就算太子见了她几面又如何?她还不是得灰溜溜地跟着回侯府?
想到林棠棠今后哭哭啼啼的样子,林娇娇心中舒畅了许多。
林棠棠将车厢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底。
马车最终停在了镇北侯府的南边侧门。
小厮打开了门。
“到了,我们进去吧。”杨琛跨过门槛之时,却发现林棠棠几人纹丝未动。
“怎么,你不进去吗?”
“世子,请问为何不走正门?”春雪疑惑。
“正门的门槛无事不能轻易放下,还请林姑娘走侧门。”小厮开口解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姑娘来了是大事,怎能从侧门进去呢?”春雪忿忿不平。
要是真走了侧门,只怕以后林姑娘会被人轻视,认为她好欺负。
“林小姐,请见谅,如无特殊吩咐,马车一律从南边侧门进入,这是侯府的规矩。”小厮赔笑着,见杨琛没有发话,心中也无忌惮。
林娇娇沉默不言,一门心思看热闹,始终没开口讲话。
“这便是靖北侯府的规矩吗?林姑娘是北威将军嫡女,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今年第一次上门,便被要求走侧门,老身真是前所未闻。”一直没开口的李嬷嬷厉声反问。
“我们世子都走了侧门,怎么林小姐不行?”小厮梗着脖子,顶道。
杨琛不说话。
他以前乘坐的那辆马车,前几日拿去翻新了,今日乘坐的这辆,是他母亲余氏所有,车夫也是余氏的人。
车夫将马车停到了侧门,便是余氏授意而为。
余氏一直不喜欢林氏,让她走侧门,是想在她入府之前,给她来一个下马威。
今日林棠棠冷漠的态度,让杨琛不快,他也不想为她说话。
她明明只能投靠侯府,却还要在他面前摆谱。现在,不照样跟着他来到门口了?
他就不信林棠棠不想入侯府。林棠棠也不会在意究竟从哪个门入。
哪知。
“世子,侯府是你家,你走哪个门我不管。可我作为你的未婚妻,理当从正门入,这是我的自由与权力。”
杨琛没想到林棠棠如此冷硬,薄唇微启,“不过是一扇门而已,走哪里都一样,何必在意呢?”
“你们侯府,莫要将人当傻子。”林棠棠冷笑一声,“你此前承诺我,不限制我自由,可能做到?如果做不到,那这个侯府,我不进也罢。”
林棠棠此话,字字在理,又拿捏了杨琛有求于她的心思。
他压着不满,指了指小厮,“去开正门。”
林棠棠望着眼前金灿灿的侯府牌匾,心思交集。
终于又重回靖北侯府了。
与上一世狼狈求援,走侧门而入的场景不同,这一次,她光明正大走了正门。
不过,进入侯府之后,中庭空荡,无一人迎接,只有丫鬟翠竹候在此处。
杨琛也被侯夫人派来的丫鬟唤走了。
“林姑娘,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夫人命我带你去客房梳洗。”翠竹冷漠开口,带着林棠棠来到了西苑。
一共四间房,房舍已旧,小院门庭长出了一些青草,屋内家具俱全,只是木漆脱落,地上还有一些碎屑,床上的被子浆洗得发白。
“你们让林姑娘住这个院子?她可是你们侯府的准世子夫人!”春雪看到这满院的萧条,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
“这些是侯夫人吩咐的,我一个丫鬟也做不了主。”翠竹面上不见恭敬之意,“再说了,林姑娘现在只是在侯府客居的小姐,还不是世子夫人。”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林姑娘明明是你们世子亲自请回来的,怎能如此怠慢她?”春雪见翠竹这番态度,想要跳起来打人。
“春雪,我口渴了,先帮我斟茶。翠竹,你去准备热水。”林棠棠打断了两个丫鬟的针锋相对。
又看向林娇娇,“堂妹,我今日乏了,你便住到那间房吧。”
她指了指西苑最右边的房间,与她的卧房相隔最远。
“是。”林娇娇点头离去,心中有了新想法。
既然太子不肯见她,她便先伺机接近杨琛。
而林棠棠在侯府越不受待见,她俘获杨琛的几率就越大。
“林姑娘,你太好说话了,侯府这个院子的居住环境,比行宫的丫鬟住的还要差。那个翠竹,目中无人,眼睛简直都长到天上了!”翠竹离开后,春雪愤愤道。
“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呢,她不过是听她主子的话行事罢了。”
林棠棠缓缓开口,“我从北境一路而来,住过洞穴,栖过树枝,睡过岩板,多数时候是以天为毯,以地为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这里比起我之前住的环境已经好很多了。”
春雪闻言,愣住了,红了眼眶。
林姑娘是大奉国贵女,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北威将军,谁能想到,她竟受了这么多磋磨与苦难?
李嬷嬷也在一旁叹气。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侯府便会求我去东苑,你们配合我便好。”林棠棠见二人情绪低落,淡笑着安抚了一番。
现在去东苑,操之过急。
重活一世,她不会向上一世那般急切与莽撞,懂得徐徐图之,借力打力。
梳洗完毕后,春雪将马车上的行囊卸下来后,去了城中铺子。
林棠棠给父亲在京中的几个旧友写信,又交代李嬷嬷去送信。
之后,她便在房中伏案写字,几个时辰都不出房门。
翠竹在门外冷笑,果然是没见识的,来侯府居然不主动去拜见侯夫人,以后还有更多苦头要吃。
在南苑内,侯夫人余氏叮嘱杨琛。
“琛儿,女人尤其是林棠棠这种贵女,不能惯,否则蹬鼻子上脸。”
余氏一想到王嬷嬷回府时的惨状,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棠棠敢对王嬷嬷动粗,便是在打侯府的脸,居然还敢叫琛儿去接她。
若不是琛儿说他自有算计,林棠棠这会哪里还能入侯府的大门?
“母亲放心,孩儿本就不喜欢她,怎会惯她?我自有分寸。”杨琛拧着眉。
林棠棠是武将与商户之女生出来的孩子,粗鄙又低微,当年若非为了袭爵一事,他怎会求娶她?
他的每一步,都有目的。
林棠棠这只羊既已来到侯府,就只有被他们宰割的机会。
殊不知,林棠棠早已是一头蛰伏的狼。
只是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等她露出獠牙的那日,整个侯府,将会被撕咬得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