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泗水竹亭。
水波荡漾,碧波涟漪,泛起阵阵水纹,一条小船悠闲的顺水而下,划破了河面,停靠在竹亭前。
小船上坐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蓑衣,手拿钓竿,看着竹林,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前辈真是好雅兴,青山绿水,垂钓赏荷!”
伴随着一个爽朗笑声,莫不闻从竹林深处踏空而来,稳稳落在竹亭中。
“晚辈莫不闻,见过前辈!”
莫不闻对男人抱拳躬身。
男人缓缓放下手中钓竿,双眼闪烁着精光,盯着莫不闻看了良久,这才开口问道:“你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傲剑仙莫不闻?”
莫不闻没有任何隐瞒,淡淡说道:“正是在下!”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男人赞叹一声,突然开口问道:“你这次前来可是找我问剑?”
“前辈慧眼如炬,一猜就准!”
莫不闻也不客套,单刀直入的问道:“晚辈手中剑,不知前辈可否能够抵挡?”
男人笑道:“我这把鱼竿,叫做龙骨鱼竿,乃是一柄古器,传自三百年前!”
“此物坚韧异常,锋锐难断,你能让我手中鱼竿脱手而出,便有资格让我出剑。”
男人说话之间,右手猛然挥舞,鱼线飞射而出,犹如蛟龙游水一般,向着莫不闻激射而来。
莫不闻眉头微皱,没有选择拔剑,而是屈指一弹,有剑气从其体内迸射而出。
铛铛铛!
剑气斩击在龙骨鱼竿之上,顿时爆裂开来,掀起一团狂暴罡风。
不过龙骨鱼竿依旧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洛青阳抬手一握,抓住龙骨鱼竿的尾巴,再次拉拽。
一杆鱼竿在他手中犹如活物,疯狂摆动,水波激荡,卷起滔天巨浪。
莫不闻脚踩水面,袖袍带动水波,一跃而起。
眼见莫不闻冲天而起,洛青阳眼睛一亮,猛然催动体内真气,使得龙骨鱼竿抖动的愈加厉害,一股恐怖力量,轰击而去。
嘭!
莫不闻一跃半空,抬手又是一指,点在龙骨鱼竿之上,发出剧烈响声,水浪翻滚,将其震退几步。
“好强的力道,不愧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少年郎。”
洛青阳目光灼热,喃喃自语说着,紧接着右手拉杆,整条鱼竿都在剧烈颤抖。
轰隆!
一声雷霆炸响,惊涛拍岸。
只见洛青阳右手猛然一松,一股沛然大力袭来,竟然硬生生将龙骨鱼竿拽飞起来。
嗖!
龙骨鱼竿被他抛出,凌空画圆,旋转飞出,瞬息之间已经飞至莫不闻近前,朝着莫不闻当胸刺来。
咻!
莫不闻反应极快,左手一招,双手吸水而起,化作两条水龙,迎向那根鱼竿。
洛青阳单手下压,以掌化刀,劈砍虚空,顿时无数水珠,汇聚成一片洪流,呼啸奔腾,砸向水龙。
砰!
一连串的撞击声响彻四周,水花溅起,化作雨幕。
与此同时,水龙碎裂,崩溃消失。
莫不闻双臂一晃,借助反震之力,迅速后撤,拉开距离。
洛青阳却是趁机逼迫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鱼竿如枪,直接刺杀莫不闻。
莫不闻单手抬指,寒气森森,化作一抹剑芒,横扫而来。
这一抹剑芒简单直接,但剑意却是实打实的。
叮!
洛青阳鱼竿一挑,想要以真气护住鱼竿不被莫不闻这一道剑芒所损坏。
然而洛青阳终究没有抵挡住这一道剑芒,手中鱼竿应声而断。
洛青阳瞪大了眼睛,望着手中断掉的鱼竿,忍不住长叹一声:“我可是才找到这么一支趁手鱼竿……”
话落,水底一阵漩涡激荡,水花飞溅,形成一个水龙卷朝着莫不闻席卷而去。
莫不闻单手袖袍挥舞,水龙卷被他的寒冰剑意顷刻间冻结,化作冰雕,坠入水里。
“你值得我拔剑。”
洛青阳脸色认真起来,他袖袍一卷,藏在小舟里面的古朴长剑入手,刹那间一道凛冽寒芒升腾而起,仿佛将水流都凝滞住了。
嗡!
长剑铮鸣,剑气纵横,宛如秋霜降临,让人毛骨悚然。
莫不闻神情严肃,一步迈出,手腕一翻,一式剑招,陡然展开。
唰!
只听一道清脆剑吟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雪亮银光绽放。
这一剑太快了,快到肉眼难辨,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洛青阳何许人也,大名鼎鼎的孤剑仙,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更何况莫不闻刚刚这一招剑法,只是单纯的试探。
面对这一剑,洛青阳身形一侧,躲避过去,手腕一抖,长剑横空刺来。
洛青阳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恰巧刺向莫不闻腋窝下方。
莫不闻面对这一剑,右手袖袍挥舞,手中长剑随手递了过去,剑气犹如长龙一般呼啸而来。
洛青阳的剑是孤寂的,正如他的名字孤剑仙,寂寞如雪,心中无敌。
他每出一剑,必定是孤寂一剑。
给人一股由衷的孤独和寂寞,这种剑意并非源于剑招本身,而是源自洛青阳的心境,他的心境孤独,融入自己的剑招,故而他每一剑,都带着一份萧瑟和孤僻。
这是情绪的影响,剑势自然跟着改变,越发的凌厉。
“你可曾听说过剑歌?”
洛青阳脸色平静如水,忽然吐露出来一句奇怪的话语。
这一句话,仿佛蕴含某种魔性,让人听到,便会感觉到一股凄凉悲切的氛围。
就在洛青阳话音一落之际,只见湖泊中央,忽然冒起层层波澜。
这些波澜不是很大,只有拇指大小,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波纹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形成一片浪潮,足足覆盖了百米范围之内。
浪潮涌动,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又一圈,朝着四周扩散而去,最后竟然将湖泊分割成两块。
一道剑意自水浪中应运而生,带着悲伤、孤寂、愤怒、决绝等等各种负面情绪。
这股剑意一浮现,便让莫不闻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的氛围。
“这一剑,名曰:湘夫人!”
洛青阳抬剑而出,剑刃遥指莫不闻,剑意勃发,似乎引领着这股负面情绪,汹涌澎湃的倾泻而来。
莫不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精光,右手缓慢举起,一剑轻飘飘的刺出。
看到莫不闻的动作,洛青阳冷哼一声。
唰!
只见莫不闻这一剑,并未携带任何剑气,反倒像是一位饱学诗书的儒雅君子,轻描淡写的挥洒出来。
这一剑,看似毫无威胁力,甚至还隐约透着一丝柔美。
但是当他刺到洛青阳身边时,洛青阳却浑身汗毛竖起。
因为这一剑看似绵软,实则暗藏杀机。
“剑走偏锋,羚羊挂角。”
洛青阳忍不住赞叹,莫不闻这一剑,看似柔弱无华,但是却有羚羊挂角之处,无迹可寻。
唰!
这一剑轻盈、柔美,仿佛春柳拂堤,但又充斥着凌厉,让洛青阳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身法,躲过这一剑,同时反手一剑刺出。
这一剑,依旧是孤寂的,但是却更显霸道,一往无前,仿佛一剑破万军,无坚不摧,势如破竹。
两剑相交,莫不闻微微蹙眉,这一剑虽然平凡普通,却蕴含一股浩瀚无比的剑气。
“少司命!”
洛青阳面色平静,又是一剑递出,剑气喷薄,恍若一轮大日,耀眼夺目。
“破阵子!”
莫不闻瞳孔骤缩,再次挥剑,一缕寒冰剑意激射而出,与洛青阳剑意碰撞。
两者不同的剑意碰撞,顿时湖面激荡,湖水翻滚,浪潮一重高过一重。
“东君!”
“霞满天!”
两人同时再出一剑,这一剑比先前更加恐怖,两剑相撞,水浪纷飞,漫天都是水花。
如果说,洛青阳的孤剑仙,是孤寂的,充满死亡的味道。
那莫不闻就好像是春风吹皱湖水,一朵朵荷花绽放,让人心旷神怡,但实则内里又是冰寒刺骨,让人忍不住战栗。
两种截然相反的剑意在湖面交错,一波波涟漪荡漾,掀起层层巨浪,轰隆隆的炸响,惊涛骇浪。
“你的剑很孤独。”
莫不闻轻声说道:“孤傲如孤,但是却缺乏温暖,剑意永远冰冷孤寂,如何能够圆润如一?”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求我的剑圆润如一。”
洛青阳脸色复杂,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孤寂、苍茫,就像是一柄孤独的剑,剑意愈发浓郁。
这种状态下,洛青阳已经完全忘记了所谓的剑招,只是单纯的挥剑,或者说只有一种念头。
湖水沸腾,浪潮冲天,剑意弥漫,一道道涟漪在湖面上荡漾,湖水疯狂震动。
“剑道修炼,不仅需要资质悟性和境界,还有心境。”
洛青阳沉默良久,才缓缓吐露几个字,声音沙哑:“今日我教你一个道理,剑心乃是一个剑客必不可少的东西,剑意是心,剑心才是剑客真正的核心。”
“你的心不冷,你的寒冰剑意永远无法圆满。”
洛青阳此言一出,莫不闻神色一怔,眼中猛地爆发一抹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