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三十年前,依稀记得那只狼精的凶狠,要不是一蓬杂草遮盖了狼精的视线,自己趁机杀之,说不定自己早已经作了其口中之食。
“你是那只白狐?”满仓做了这么多年的乞丐,听到了众多的传说,对于修行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白衣女子再次跪下道:“兮月拜见恩公。”
满仓想要阻拦,可是受伤的手臂却不听使唤,兮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刘大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兮月问道。
怎么办?满仓不由得看向了小草。
小草犹豫了一下,说道:“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暴乱,英儿一定非常牵挂我,估计很快就会从济宁府回来找我。”
满仓知道小草所说的英儿,那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年轻人,是小草的儿子。
满仓道:“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待叛军走后,我们再回去。”
小草忧心忡忡的没有任何意见,三人找了近处的一处农家,暂时住了下来。
满仓和小草有说不完的话,兮月则悄悄离开,去县城打探情况。
第二日午后,兮月回来,看着满仓和小草,欲言又止。
小草紧张的问道:“兮月姑娘,怎么样了?”
兮月看了看满仓,还是说道:“反贼已经退了。”
小草面色一喜,满仓则面上黯淡之色一闪而逝,说道:“太好了,走,小草,我送你回去。”
小草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兮月陪伴着两人来到了县城,一队队官兵正在城门处紧张的巡逻。
一个全身盔甲的青年将军从后面奔了出来:“娘,你没事吧?”
“英儿,我没事。”小草看见青年,急忙向前,青年双手扶住小草,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小草跟青年低声说了几句,青年扶着小草来到满仓和兮月面前,看见兮月,眼中惊羡之色一闪而逝,说道:“孔英多谢满仓叔和姑娘救了我娘亲,还请回府一坐。”
满仓摇了摇头,说道:“不去了,不去了。”
小草向前劝说,但满仓说什么也不同意。
孔英诧异的看了娘亲一眼,没再说话。
看着小草在孔英的搀扶下,回到了县城,满仓仿佛放下了最后一块心事。
兮月问道:“刘大哥,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满仓道:“我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我打算到处转一转。”
兮月道:“刘大哥,我陪你一起。”
满仓摇头道:“兮月姑娘,你是修炼之人,不要荒废修炼,再说,我流浪惯了,也没什么心事了,这样挺好。”
兮月默然,看着满仓一瘸一拐的向着远处走去。
一日后,满仓已经离开嘉祥县七八十里路了。
这里此处偏僻,没什么行人,满仓也乐的清闲,往翠绿色的草丛中一躺,打算休息一晚。
后方传来麟麟得车轮声和马蹄声,满仓抬头一看,只见十几个男子伴随着一辆马车来到了近前。
马上当先一人并不陌生,正是先前所见的小草的儿子孔英。
满仓一喜:“难道……”
满仓颤抖着爬了起来,看向孔英,说道:“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吗?”
孔英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满仓,马车中传来一声大笑:“想不到老夫当日放你一马,你竟然还不死心,竟然还敢来纠缠我夫人。”
随着声音,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满仓,看眉目,跟孔英竟然有六分相似。
“是你,孔帅!”满仓不禁踉跄了一下。
孔帅森然道:“不过,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英儿,动手!”
孔英从腰间抽出长剑,指向了满仓。
满仓一惊:“孩子,你要做什么,我是你满仓叔啊。”
孔英的手臂颤抖,仿佛也下不定决心,孔帅向前一步,一掌推在孔英剑柄上,长剑嗤的一声,如切豆腐,瞬间插入了满仓的胸膛。
“你……你……”满仓不敢置信,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孔英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任何话。
孔帅怕满仓死不彻底,向前一步,拔出长剑,再次刺入了满仓的左胸:“老东西,还不死!”
一条白绫从远处袭来,瞬间卷上了孔帅的脖子,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孔帅一颗人头已经齐颈断裂,飞了出去。
“爹……”孔英大惊,正要向前,那条白绫又向着孔英袭来,疾如闪电,硬如刀剑。
满仓猛然起身:“不要伤害他……”
白绫到了孔英跟前,戛然而止,孔英后退一步,擦了一把冷汗,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一道白色身影。
兮月快步走到满仓面前,急声道:“刘大哥,你怎么样?”
满仓大口喷着鲜血,眼神透过兮月,看向孔英,断断续续的道:“不要……不要伤害英儿,不能伤害小……小草的孩子……”
兮月默然,点了点头,寒着脸回首道:“滚!”
孔英看了兮月一眼,摆手让众人将孔帅的尸体收殓好,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刘大哥,我带你去找大夫……”
满仓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行了,不过临……临死前,见……见到了小草,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兮……兮月姑娘,求你一……件事,我死……死之后,麻烦你……你将我尸体带回……带回刘家村……”
兮月点了点头,哭泣道:“刘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带回去……一定……”
手中却没有了声音,兮月低头一看,满仓已经没了声息。
……
白衣女子,也就是狐妖兮月对李千帆道:“刘大哥本来可以有一个好的人生,却因我改变了一生。他至死不愿伤害小草,孤苦半生,最终被恶人夺去了性命,为何好人无好报,道长可为我解惑?”
李千帆默然,无法应对。
兮月叹息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孔帅死后,惊动了其在京城为官的大哥,因此出动了大理寺,对我穷追不舍。当日我送刘大哥尸骨回到刘家村,怎料大理寺早已埋伏在那里。我为了自保,痛下杀手,好容易逃脱,结果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妖狐。难道只允许人杀我,我却不能杀人?”
说到最后,兮月情绪有些激动,惊的上香的人回头阵阵侧目。
李千帆清澈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三十年不忘救命之恩,是为有义,护送恩人尸骨还乡,是为有情。姑娘有情有义,请受千玄一拜。”
李千帆恭敬的对着兮月一拜,兮月一侧身不敢受李千帆大礼。
李千帆道:“姑娘后面如何打算?”
兮月苦恼的道:“那大理寺受了孔家的压力,一直对我穷追不舍,对方高手如云,我却不是他们的对手。”
正说着,忽然漱珠岗下面传来了铃铛的响声。
兮月脸色一变,说道:“他们来了。”
李千帆看向观外,兮月纵身一跃,身躯如无物一般,从墙头跃出,向着纯阳观东南而去。
不多时,两道黑色身影仿佛大鸟一般,踩着树梢赶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十几名官兵。
李千帆暗暗心惊,这两名男子却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广州吃豆腐脑时遇到的周姓男子和孙姓男子,当时李千帆听其说话,对方正是来自于大理寺。
看对方的身法,显然武功均已至大成境界,怪不得兮月要躲着他们。
及至近前,那铃铛响声渐渐衰弱,没了声音。
周姓男子走进纯阳观,喝道:“可有人看见一只妖狐?”
李千帆向前道:“贫道方才见过一道白色身影,往着西北方向奔去,不知是否是官爷所说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