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众人就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李千帆不知道的是,两日前,云贵高原上,乌蒙山深处,忽然升起了淡淡的烟雾。
这烟初始淡薄,渐渐变得浓稠,无边无际,将半座乌蒙山笼罩了起来,升入空中,仿佛一朵巨大的黑云,上百里可见。
天生异象,自然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贵州梵净山,一座千年古刹,钟声阵阵,佛音渺渺,一派祥和。
一个老和尚正端坐在一尊大佛前,手捻佛珠,闭目诵经。
那佛像袒胸露乳,耳垂长大,笑容可掬,一双慧眼充满了慈祥,仿佛看透了过去往来。
忽然,老僧手一抖,哗啦一声,佛珠散落一地。
老僧睁开双眼,目中掩饰不住的惊讶,赶紧双手做出复杂的手印,推算起来。
云南鸡足山,这里同样一片佛教道场,供奉的乃是迦叶菩萨。
上百僧人正坐在佛前,聆听一个中年僧人讲如来真经。
忽然,迦叶菩萨雕像周身泛起金色光芒,若隐若现,直直射向乌蒙山方向。
众僧停下功课,齐齐的看向了乌蒙山方向,只见那股黑雾更是浓密。
中年僧人默默推算一番,脸色苍白,颤声道:“大妖出世,人间生灵涂炭,惨也,惨也。”
弟子问道:“师父,大妖何来?”
中年僧人摇头道:“算不出来,算不出来。”
沉吟半晌,中年僧人道:“心智,带领众师兄弟随我去一趟乌蒙山。”
门下一个圆润如玉的年轻和尚道:“师傅,可是要去阻止那大妖出世?”
中年僧人道:“阻止不了,聊尽人事而已。”
云南大理,一座王府内,一个锦衣玉袍的中年男子放下了茶碗,凝神看向了天空那道黑雾。
半晌过后,吩咐下人道:“备轿,去崇圣寺。”
“是,大人。”手下人急忙去准备。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理知府朱而纯。
很快,轿子备好,朱而纯坐了上去,向着崇圣寺而去。
不多时,来到了一座恢宏的寺庙。
寺庙富丽堂皇,楼阁林立,墙面之上,八部天龙飞舞,飞天缭绕,尽显佛门气派。
门口的沙弥看见朱而纯的轿子,并不拘谨,走了向前,说道:“大人来了。”
朱而纯下了轿,问道:“枯荣大师可在?”
沙弥道:“老佛爷正在禅房静修。”
“带我前去。”
沙弥带着朱而纯来到了后院一间矮小的房间,屋里黑乎乎一片,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大人你来了?”
“孙儿特来拜见爷爷。”朱而纯恭敬的跪倒在地。
“我已出家,红尘之礼不再承受,喊我枯荣吧。”苍老的声音道。
“是,枯荣大师。”朱而纯不敢违背,说道:“枯荣大师,乌蒙山深处升起一股黑雾,不知是何原因,还请大师明示。”
枯荣大师道:“天意不可违也,此次有大妖出世,造成地龙翻身,非人力所能阻止。你可速下命令,安排救援,将伤害降低到最低。”
朱而纯一听大惊,赶紧道:“我即刻将此事告知总督大人。”
枯荣道:“痴儿,我大理自从被元太祖忽必烈所灭,历经数百年,家族十不存三,昔日段氏辉煌不再。此次正是大好机会,只要你提前准备,将伤亡降至最低,此乃大功一件,肯定会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为何要将这到手的功劳送出?”
朱而纯一怔,随即醒悟道:“是,大师,纯儿懂了。”
云南楚雄州,一片连绵的大山之间,一座座村落相连,无数村民正在忙碌。
这里的男子多穿黑色窄袖且镶有花边的右开襟上衣,下着多褶宽脚长裤,头顶留有约三寸长的一绺头发。而女子则身穿镶边或绣花的大襟右衽上衣,戴黑色包头。
正是彝族领地。
村落中间,一座三层尖塔,通体黑色,耸立在密林之中。
在尖塔的最上层,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脸上花花绿绿,画满了奇异的符咒,正在推演天机。
一个中年大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土司大人,乌蒙山上方出现了一道黑烟,不知吉凶,请土司大人指教。”
老者缓缓开口道:“东汉末年,群雄割据,民不聊生,大妖横行。有一大妖生性残暴,吃人如麻,却是激怒了龙虎山张道陵。于是张道陵愤而出手,追赶了其三个月,终于在乌蒙山追上了大妖。两人激战三天三夜,张道陵毕竟是道家牛耳,引来天雷,将大妖肉身打碎,将其魂魄封印于乌蒙山。如今,天地灵气消散,封印松动,却是拦不住那大妖了。”
中年大汉道:“土司大人,这大妖出世,会不会对我族造成危害?”
土司大人道:“地龙翻身,影响甚广,危害避免不了,但同样,机遇亦有。”
中年大汉一怔,说道:“请土司大人详说。”
土司大人话锋一转,说道:“土家、苗族、瑶族现在近况如何?”
中年大汉道:“瑶族派出赵金龙、土家族那乌米派出唐贵、苗族则是苗威亲自率领大军,正跟清廷大军周旋,双方互有胜负,局势已经陷入僵局。前几日,三家分别都派出使者来我族,要我族出兵相助……”说到这里,中年大汉眼前一亮:“土司大人所说的机遇莫非在这里?”
这中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彝族首领岭师南。
土司大人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大妖出世,地龙翻身,朝廷自顾不暇,此时出兵,必可对大清造成致命一击。”
岭师南道:“是,土司大人,我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岭师南退了下去,自去召集族人不提。
乌蒙山的黑雾越来越浓,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漂浮在空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
很快,一日时间过去,空中那黑雾忽然向着地底涌入,很快消散不见。
密林中传来声音:“统领大人,那黑雾消失不见了。”
“嗯,事情没那么简单,继续观察。”
话音未落,地底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渐渐的,这振动越来越大,传出去了数十里,附近的农人、县城的百姓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物,仰头看向了乌蒙山的方向。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咔嚓”一声巨响,比天雷还要惊人,瞬间传遍了方圆数百里。
只见乌蒙山仿佛世界末日一般,起伏不定,好像有一只绝世大妖要从地底涌出,而乌蒙山却紧紧的压着它,不让它出来。
乌蒙山一耸一耸,所有山峰纷纷断折,树木拔地而起,山崩地裂,宛如世界末日。
整个云贵高原被牵连,也震动不已,不管县城还是郊外村庄,所有房屋纷纷倒塌,无数人被砖石压住,瞬间丢失了性命,整个云贵大地一片哀鸿。
试想,李千帆所在的漱珠岗距此何止数百里,竟然也收到牵连,由此可见强度之大。
乌蒙山晃动了一阵,渐渐平息了下来。
从北方林中走出一队青壮男子,玄衣玉带,头戴官帽,赫然是朝廷中人,正惊疑不定的盯着乌蒙山。
“统领大人,是不是那大妖无法出来?”
领头的那名男子相貌刚毅俊美,肃然道:“据郭大人所说,监正大人算到这大妖出世不可阻拦,我等静观其变,待其出世之时,一击杀之。”
大理寺众人于是不再说话,紧紧的盯着乌蒙山,等待大妖出世。
不止大理寺如此,暗处一双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乌蒙山方向,各怀心思。
果然如此,不久之后,一阵更猛烈的响声和振动传来,无数山石夹杂着树木四处纷飞,暗处有几人躲闪不及,不是被碎石砸死,就是被树桩击中,哀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