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把摘的花塞进年素兰的手中,说道:“这是最漂亮的一朵,送给额娘。”
那一天,夕阳的余晖洒在母女俩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而这长长的影子,恰好盖住了一支树杈子投在地上的阴影。
出去走了一圈后,年素兰感到身体愈发沉重,回到宫殿里,她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温柔地擦拭着女儿那粉嫩的脸蛋,轻声嘱咐道:“如果有一天额娘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年幼的塔娜并不理解母亲话中的深意,她只是天真地将小脸紧贴着年素兰的胸口,嘟囔着:“额娘不走,塔娜要陪额娘……”
………
年贵妃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但她也算是比较能熬的了。
到了雍正五年的时候,她的身体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又一次生了一场大病。
“皇后娘娘,年贵妃病重了。”
一名宫女跑来禀报。
“嗯,传太医去看看。”婉汐不紧不慢地说道。
紫禁城的上空飘起了雪花,那细小的雪粒子轻轻地敲打着翊坤宫的琉璃瓦,发出清脆的声响。
年素兰静静地裹着狐裘,斜倚在温暖的炕上,手中紧握着一幅已经褪色的刺绣。
这幅刺绣是当年十一格格夭折时,她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才完成的。
炭盆里的银丝炭燃烧得时明时暗,映照在年素兰那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使得她看起来越发憔悴和脆弱。
\"主子,万岁爷送了两筐红参来。\"宫女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带着一丝喜意。
年素兰正望着窗外那枯枝上惊飞的寒鸦,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宫女的禀报,她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仿佛要将她的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那帕子上却早已染上了猩红色的斑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搁着吧……昨儿送的血燕还没动呢。\"年素兰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她抬手抚过炕桌上小女儿的肚兜,那肚兜早已被她的泪水浸湿,颜色也变得深深的。
突然外殿的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武氏带着一脸的浅笑,跨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宋氏和钮钴禄氏。
武氏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罐子,嘴角却压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听说贵妃咳得厉害,嫔妾特地带了新制的枇杷膏过来看看。\"武氏的声音板板正正的,听不出一丝关切之意。
她的八宝攒珠护甲在黄铜帐钩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哟,贵妃这次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武氏走到年素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年氏位分比较高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病秧子,孩子也是生下了立不住的。
年素兰听了武氏的话,心中一阵刺痛。
是啊,她病了,这次怕是不好了。
她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孩子,还有仅存的小女儿,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
宋氏见状,伸手虚扶住年素兰,嘴里说道:\"我们几个就是来看看贵妃,贵妃可别太见外了。\"她的手却并没有真正用力帮忙,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还是年氏的大宫女接过照料年贵妃的活。
这几个人前来探望贵妃,表面上看似真诚,但实际上,他们的真心又能有多少呢?
十有八九都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尤其是宋氏,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更是明显得让年素兰一眼就能看穿。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钮祜禄氏不小心失手,将茶盏打翻在地,滚烫的开水溅落在武氏那精美的蜀锦裙摆上。
“嫔妾真是不小心的,武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钮祜禄氏假装一脸惊慌地说道。
武氏狠狠地瞪了钮祜禄氏一眼,心中暗骂:“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说好的来看贵妃的笑话,她却在这里添乱找事。”
武氏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说道:“无妨,只是一件衣裳罢了。”
年氏见此情景,更烦了,不禁咳嗽起来,她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染上了点点红梅,显然她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咳咳……本宫身体不适,就不留各位了。
若是没什么事,诸位还是早些回去吧。”
年氏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人了。
“是,那贵妃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嫔妾这就先告退了。”
众人亲眼见到了年贵妃,打探到了她身体是真不好了。
见状,也不好再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年素兰心中一阵烦闷。
她被裹在明黄缎被里,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就像破旧的风箱一般,让人听了都觉得难受。
三日前,雍正本打算下旨将年素兰移往圆明园静养,让她在那里安心调养身体。
事与愿违,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忧,尤其是天气转凉之后,病情愈发严重。
太医们诊后认为,此时挪动她的身体可能会加重病情,甚至很快危及生命,因此建议还是让她留在原处静养,避免颠簸导致病的更严重了。
其实太医没说的是,年贵妃的身体,挪不挪的,也都养不了多久了。
\"素兰,朕来了。\"雍正迈步走进房间,轻声说道。
他的脚步声在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年素兰听到声音,手指紧紧地扣住床沿。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此刻与紫檀雕花床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上……妾的身体怕是坚持不住了。\"年素兰的声音微弱又颤抖。
她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求您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塔娜……\"
说罢,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素笺,信封上的落款已经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