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案情已真相大白,果满与小烈二人便没有再留在白玉京的理由。两人回到城中府衙只休整了一日,处理掉一些必要的公文。第三天一早,二人便向王刺史辞行,准备要离开白玉京。王刺史本想为二人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送别宴的,哪知过前夜一战,许是又惊又累,竟染上了风寒,不到一天的工夫便高烧不退,下不来床了。
小烈本想进府去为他医治,却被果满拦住了。“王刺史他身份特殊,一场小小的风寒大概不碍事的。你我还须与他保持距离,莫要让有心之人瞧出破绽!”果满解释说道。
小烈点头应是。两人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刚走出府衙,却见李晛远远地奔来,他牵着一匹驽马,上面堆满了行李,竟也是一副将要远行的模样。
“李郎君这是要去哪呢?”果满似是料到了什么,微笑着望着李晛。
“这…这…”李晛挠挠头,面带羞涩,犹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两位大侠,我…在下于白玉京中再无牵挂。嗯,嗯,唉!我也不怕丢脸,就直说了吧!我想随二位一起去神都加入通天阁!我虽已年纪不小,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但这短短数日间,与两位一同办案,已是我近十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了!我想加入通天阁,就算不能像二位一样神功盖世、救黎民于水火,也想尽心尽力地为蒙冤之人昭雪,替不公之辈出一口气!而且王刺史应承过我,说我这次协助破案有功,会帮我上报朝廷,能帮我脱去戴罪之身!”说着说着,李晛已激动得泪流满面。
哪知果满与小烈二人闻言,却齐齐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声不响地翻身上马。走出一丈多远才忽地回头。
果满望着满面泪痕,一脸失望的李晛,喊道:“李郎君,咱们通天阁最是讲究一个做事的效率,你如不快些赶上,怕是要掉队了哦!”
李晛闻言呆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仍觉不可思议地看向忍不住偷偷憋笑的小烈,脸上瞬时笑开了花!
三人一路前行,李晛的驽马本就年老体衰,身负重物后走得更是不快,行了半天也才刚刚离开白玉京十来里。
此时已过午时,官道上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忽听得身后马蹄声阵阵响起,回头望去却是两位官差打扮的追过来。李晛念及以往,只觉心头一悸,本能地躲在小烈身后。却见这二位官差赶到三人近前,忙地勒马停住,下马便拜,接着从身后取出一物。
原来是王刺史感念二人救命之恩、破案追凶之功,虽身染风寒不便相送,但还是嘱咐亲信送来了一件礼物,以表感谢之情。
那礼物长长一筒,包裹得甚是精美华丽。李晛一眼便断定应是一卷画作。只是路上尘土飞扬、腌臜不堪,不便撕去包装打开观瞧。果满二人料想这画作很可能会是宴席间小烈提及的那幅八仙过海图,这种盛情难却,且又不是特别贵重的财物,便欣然收下了。
三人再次启程,于荒野间露宿一夜,第二日下午才遇到一间客栈停下歇息。其实以果满二人的脚力,快则五日,多则七天即可到达神都。只是这一路上照顾李晛才特意放缓了节奏。
李晛赶了一天多的路程,虽周身劳顿,满脸的疲惫,可心中却兀自兴奋不已。一到客栈,连躺下休息一会也不肯,而是好奇心起,打开了王刺史所赠的礼物。果然不出果满二人所料,这礼物正是那幅引起怀疑李晛的八仙过海图。李晛捧着画卷仔细欣赏,一不小心就入了神,直勾勾地盯着画卷看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店小二送来晚饭,才被小烈叫醒。
“李大郎,这八仙过海图真的如许精彩么?”小烈一边吃饭,一边对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晛调侃道。
李晛吞下口中馒头,苦笑道:“也不知怎地那夜在八仙居门前,我便被那灯画所吸引,如今看到了原作,更是不知不觉间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见到这幅画,便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跟着作画者的笔法,于虚空之中一笔一划地临摹一番,奇也怪哉!”
“哦?李大郎如此入神,莫非是能从这八仙图中悟道成仙么?”小烈逗趣地说。
“非也非也,我观赏这画非是被这表面的人物所吸引,而是…怎么说呢?就好比你们习武之人,瞧见高手对决,会从中习得对方的一招一式之精妙,而这画卷内的一笔一划,对我来说犹如一套绝世的剑法,我一眼瞧下去,便不由自主地学习起他的技法来了!这一下午在我脑海中已不知不觉地画了数幅一模一样的八仙过海图了!”李晛放下手中的馒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烈闻言,脑中忽地灵光闪现,似是觉察出什么,可一时间却难以把握,却听李晛独自小声低喃道:“你们说那死者家中画内所出现的人形,究竟是不是陶员外画得啊?只是那些画中的笔法与这八仙过海图真的是如出一辙,莫非…”
“啪”地一声小烈拍桌而起,吓了一跳的李晛忙埋怨道:“我知我只是说些胡话,以后定会谨言慎行的,你放心…”他话未说完,抬头一看,只见小烈满脸惊恐,哪里有半分埋怨他的样子。
一旁的果满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又徐徐坐了下来。
“前辈,我…”小烈坐下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你我想得应是同一件事!‘笑阎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隐于幕后下达指令,一个下手执行行凶杀人,若是如此便可说得通了!”果满沉声说道。
“可陶员外已死,此时我们已再无确切证据!可他为何又要将这疑点交给我们呢?”小烈不解道。
“或许是因为幕后黑手的自负,在他眼中我等皆是不足挂齿的草芥!我们即使心知肚明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实质的证据佐证,没法坐实他的罪状。他特意将这疑点交给我们,一是嘲笑我们无能,二是想把这疑点、这个永远破不了的悬案化成我俩的心魔,阻碍我们日后的修行!”果满略带愤恨地说道。
“那我们就如此随他心愿么?!要不咱们再回白玉京一趟吧,说不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小烈恨恨说道。
果满盯着小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小烈肩头,紧张地说道:“孩子,李晛交于我照顾,你放开脚步,绝对不要回头,现在马上离开此地,直奔神都!”
“前辈…”小烈被果满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正想问明原因。
屋外却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问话:“晚了,此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