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晛猛然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看外面天色渐晚,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了一个白天,可是虽睡了一天,但身上的疲乏半点也没消退,不仅腰酸背痛,还头晕脑胀,李晛以为自己是昨夜奔走时染上了风寒,忙起身去衣柜里把冬日着用的厚棉衣又翻找了出来。这边李晛刚刚披上棉衣,正准备为饥肠辘辘的自己熬碗菜粥充饥,门口就传来李福的呼唤。原来是韩栋韩县尉要他明日去府衙帮忙破案,李福还叮嘱道这次案子非同小可,若是办得好自可扬名立万,但要搞砸了,免不得要挨一顿杖刑。唬得李晛连连称是,紧张不已。
李晛睡了一个白天,晚上自然毫无睡意,他填饱了肚子就睁着眼躺在榻上胡思乱想,就这么熬过了一夜,第二天李晛天未亮便来到府衙待命。接下来几天李晛成了没有薪俸的捕亡人,跟着韩栋几乎把白玉京走了个遍。不单单又把几家受害者的书房、府邸仔细搜查了一遍,还将受害者府中的作画用具都带回了府衙查验,连城中几家贩卖绘画颜料用具的店铺也统统走访了一遭。就这么整整忙活了五天,李晛本就对柳絮过敏,再加上接连这几日又累又饿的陪着韩大县尉查案,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到了第六日便高烧不退,咳嗽不止,根本下不来床,只得在家告假养病。
也亏得李福不辞劳苦趁着查案的空隙,时不时地来给他送些草药吃食,就是如此,李晛也在榻上躺了足足两日才能勉强起身。又养了三日,李晛的病情逐渐好转,这几日困在家中实在心烦,见午后的屋外艳阳高照,微风和煦,便起身进城去散散心,也准备顺便也去药铺抓副药来,这几日精神是好了不少,但依旧成宿地干咳,他担心再这么咳下去怕是要把心肺都一并咳出来了。出门走了走,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李晛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气力,仿佛连咳喘都减轻了不少。取了药,便坐在酒馆中点了碗鸡汤来给自己补补。
“你们知道么,那韩栋这几日据说查出来不少那‘笑阎王’的线索?”李晛正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美味的鸡汤,却听身后桌的几位汉子谈起了城中疯传的连环杀人案,这案子自己也出了不少力,自然便聚精会神地侧耳探听。
“有线索了?我认识几位刘老御史家里的人,听说那韩县尉查了一溜十三遭,唯一的进展就是说那‘笑阎王’嚣张至极,每次杀人便在死者家里留副死者的画像!”
“对对对,俺也听说了,所以这几日城里几家卖字画、笔墨的店铺都被查了一番,但也没听说查出什么线索啊!”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说那韩栋的确是查出了点眉目,准备顺藤摸瓜,从作画颜料笔墨中着手,可惜查了几日线索又断了。各位想想,这凶手有本事能悄然无声地从满是仆役把守的各位大人府中杀人后又轻松离去,搞些画画的颜料岂不更是易如反掌?!怎会在这里露出破绽?”
“王兄所言甚是。我看这案子想查出来,非得让通天阁出手不行,还得让那丽景刑手来,不然啊,谁也不好使!”
“咱替这些大老爷们愁个什么劲儿啊,哥几个再饮一杯!”
“哈哈哈,李兄说得是!我看这‘笑阎王’也挺好,不但不杀咱平头老百姓,那些大老爷们还因为这事儿抢着招人进府护卫,据说现在这帮有钱的连上茅房、睡觉都不敢一个人儿,必须得来个人看着陪着!哈哈哈哈,我合计了这一日就发几吊赏钱,明个我就去揽个差事,看看大老爷们是怎么拉屎的!”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啊,就会瞎扯,那消息都过时了!还是跟你们说点真正的内幕实情吧!”
“啊呀,黄大哥,你家小舅子不是在刺史府中当差么!肯定能有一手的消息!”
这姓黄的汉子,从邻桌凑过来,大咧咧坐在正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满脸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的那是真假参半!这几位死去的大人都是死在自家的书房里不假,书房中也的的确确都挂了副画,所以那韩县尉这几日才会循着这线索查遍了城中各处。不过你们知道么,最诡异之处,就恰恰是书房挂的这幅画!那画中原本是画着山水树木竹林这类的景致,但各位大人死后,这画中便都浮出了一个人形,这人形和那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啊?!”众人闻言又惊又怕。
那姓黄的汉子端起桌中的酒壶,对着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那小舅子亲口说的,这画啊,不简单,表面看着是画,实则却是杀人的咒法!时辰一到,只需隔墙施法,便能将所害之人的魂魄吸入画中!各位想想一个好好的活人,若没了魂魄会如何?!”
众人听得屏气凝神,依着姓黄汉子所言仔细一想,不由得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众人正听得入神,忽地身后“哗啦”一声响,几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身后那脸色蜡黄的病汉子不小心摔碎了手中盛着鸡汤的陶碗。众人吓了一跳忙骂骂咧咧地坐回桌前,继续唠起了城中的各式秘闻。
可身后摔碎的汤碗的李晛却如遭了晴天霹雳般,呆坐当场,他听了那姓黄汉子的所谓内幕,顿觉大事不妙,照这流言所说,那韩栋若真寻不到真凶“笑阎王”,怕是十有八九会拿自己这个倒霉蛋来顶罪啊!巫觋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自古以来却是各位大人们用来排除异己、抓包顶罪的最好罪名。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若再被扣上个行巫觋之术害人的罪名,哪怕就是沾上一点边儿,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啊!前几日跟着韩县尉办案,那韩栋说是尽心办案、为民除害,实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听他字里行间,上方给的压力肯定小不了,或许不单单是涉及到官职任免,说不定办案不力的话,他们几个县尉也要吃官司坐黑牢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到临头,这几位大人怎会放过眼前这只替罪羔羊,想到这里,李晛怕得一口气没喘匀,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发软,仿佛又发起了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