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也不知自己跌到了何处,落地后只见身周烈焰滚滚,抬头一看,天空中乌云密布天雷阵阵,除了雷光火光,几乎看不见其他事物。他学着荔枝凝水成冰的模样也为自己套上了一圈冰壳,行走在霹雳和烈火之中,寻找着陆少涚的踪迹。走了许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景象,那是刚刚所见的画中竹林,翠绿鲜嫩的青竹在电光和烈焰的摧残下,变得枯黄乃至焦黑,竹林的范围被侵蚀得越来越小了,隐约可见竹林中心仿佛坐着一人。
“小陆,小陆,小陆,是你么?陆少涚,是不是你,快醒醒,快醒醒!”沈思焦急地叫道。
而危机之中的陆少涚却恍若未闻。
“娘亲,爹爹是天下第一厉害不?”突然整个空间回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画中小陆和母亲的对话。
“在娘心里爹爹是最最厉害的人!”
“不,爹爹都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有爹和娘亲在,我的小水儿以后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这句却是在画中未曾听过的。
接着又听到了远处的言语——“不行了,列缺昀离两脉交缠相克,我们所造的两处气海丹田要撑不住了!”
“不会的,一定可以,只需找到协调的方法!”
“来不及了,少涚挺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小水儿绝对没问题的,他能挺过来的!”
“君山你给我醒醒,少涚还只是个孩子!他受不了这般苦楚的!放过他吧!我们马上毁去种下的气海丹田,也许能保住少涚的性命!”
“不可以,那样小水儿就再也不能习武练气了!或许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给他再造一处气海丹田来调和火雷二气,修复守护他的经脉肉身!”
“你疯了么,哪里再来一处气海丹田给他,他经受不住的!”
“你记不记得从前天门五宗里有个恶徒叫灵蛇仙尊的?他善使一门邪功唤作仙蜕大法,其实那是脱胎于道门的夺舍神功,以自身神识侵占他人肉体,并且能逐渐将那具肉身化成自己的模样!我年轻时好高骛远曾误入歧途钻研过此道,我想可以用我的神识进入小水儿体内,将自己化成一处气海!”
“你疯了么?先不说这什么狗屁大法是否能成!就算成功了,如此一来,你——陆君山可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永远都见不到了,你懂么?”
“能永远保护小水儿,这就够了!”
远处的对话声慢慢消失了,火,雷和竹林化成了红白绿三个圆圈,三圈交汇之处坐着一人正是陆少涚。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对着沈思,远远地喊道:“请您帮帮小水儿吧!”却是陆少涚父亲的声音,陆少涚一句话说完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沈思心情激动,他也想帮陆少涚清醒过来,可是这识海茫茫,他到底把自己藏在何处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你!”沈思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神识展开扩散至识海每一个角落,却仍然没有收获。对了,按照刚才的情形,这里应该是陆少涚父亲所造,那么小陆子应该在更深处!想通关窍,沈思来到刚刚陆少涚所站之处,再次凝聚神识之力,如潜水般向下猛扎下去。
不料,竹林之下竟是个春光明媚的世界。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烘得人不由自主地展开笑容,微风袭来,丝丝清凉又振奋了心灵,只想在这片无垠的绿茵上不停地奔跑。沈思睁开双眼,遥遥地望见了陆少涚。他正笑着和父亲在草地上放着风筝,一旁坐的母亲正微笑着看着父子二人,为一家人摆上一席野游的吃食,里面似乎也有一味喷香的灯影肉片…
沈思突然间有些不忍心将小陆子叫醒了,也许这些才是陆少涚真正想要的幸福吧!但转念再一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沉溺在过往的时光,只会扼杀掉未来的自我!
“陆少涚,我来救你了!”沈思双眼含泪,下定决心大喊道。
眼前的一切被按下了暂停,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沈兄,谢谢你!”
“不必客气!咱们回去吧!”
“好,咱们回去!”
陆少涚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脸关切的荔枝公主和依旧嬉皮笑脸的沈思。
“沈兄,你可真厉害,我天下第一的愿望怕是要让给你了。”小道士有气无力地说道。
“哪里哪里,你身负世上最厉害的气海丹田,这天下第一非你莫属!”接着沈思又将陆少涚扶起,把陆少涚神识被囚禁期间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唉,抱缺道长心术不正,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不过,听你在石室内的奇遇,那石室中不可见的神秘力量很可能其实是仙人的一道仙法!沈兄你腹含秘宝,天命使然才有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不管是神仙还是仙法,至少是超然之物已和你融为一体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逃离这洞天了呢?”陆少涚问道。
“那是当然了,现在这里也可以算是本半仙的居所洞天了啊!哈哈哈哈,你看前面不就是出…...口呢?”沈思得意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地走进石室,摸索一圈才发现石室中仍是浑然一体的黑岩,哪里来的什么出口!
荔枝也扶着陆少涚走进了石室探查。
“这里有异常!”小道士神识敏感,伸手指着一处岩壁说道,只见他一指竟直接探入到了岩壁深处。
“这是一处水镜幻象!”荔枝兴奋地说道,“此处看上去是一面岩壁,其实是被幻象遮挡住的出口!”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走啊!”沈思刚想往里冲便被荔枝一把拽住。
“对面是什么尚未可知,你扶着陆道长,我先过去探查一下!”荔枝说道。
“但你不也是身受重伤吗?还是我去吧!”沈思又反拉住荔枝的衣袖。
“我…...”荔枝虽已恢复了不少体力,但抱缺真人的口中雷属实将她伤得不轻,自己此刻真不一定比毫发无损的沈思强上多少。
“二位别着急,既然出口已经找到,不妨等我调理片刻。我化生之力最擅治疗,恢复功力快过常人百倍!待我恢复差不多了咱们再过去。安全第一,咱们可再不能鲁莽行事了!”陆少涚扶着岩壁劝道。
“不对,你到底是谁,我认识的小陆子可不会这么沉稳可靠!”沈思笑道。
三人笑闹间,久违地感到了一丝轻松。
过不了多久,小道士便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他神采奕奕地笑着说:“二位请抓住我的腰带,如果外面安全,我会连拽三下,你们就跟着出来!”
二人点头称是。
“好嘞,那咱们就逃出洞天!”陆少涚说着兴奋地解下腰带,一头交给荔枝沈思,一头自己紧紧握在手中,大步一迈就向洞口走去!
神都的临德坊中有一处颇不起眼的古董店,名叫“通天阁”,店面虽不算残破,但古旧破败得在分外繁华的北市中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正因为它临着西北角的沟渠,周围味道不甚迷人,才能侥幸苟延残喘在这闹市之中。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水汽蒸腾,小店里又充满了诱人掩鼻大骂的滋味。这时,门可罗雀的店里却突然闯进来两人,来人头戴斗笠压得极低,完全看不清脸上相貌如何。只见其中一人进门后便摇醒了昏昏欲睡的货台掌柜,略带紧张地低声问道:“阁主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