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玖语怎会料到,明月公主竟又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添了这般浓墨重彩的一笔戏份。
恰在此时,上首传来景帝的一声轻唤,“昭华郡主。”
骆玖语忙稳了稳心神,盈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臣女在。”
景帝唤了骆玖语,却并不急着言语,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这孩子儿时便生得乖巧可人,惹人怜爱。
这几年,景帝更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一半是因骆青松对她疼爱有加,另一半则是瞧着瑾王对她倾心不已。
说到底,是爱屋及乌。
可今日一见,又经历了方才的赏赐与祥瑞之事,景帝当真对骆玖语刮目相看。
暂且不论那些事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单是骆玖语方才面对众人时那从容不迫、机敏应对的胆识与智慧,便绝非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子所能及。
让这孩子做老七的媳妇,莫说身份背景相配,单是这一份胆量与才能,便足以让他安心。
思及此处,景帝看向骆玖语的目光愈发柔和了几分。
“小扶桑,九年前,你昏迷不醒,随你父亲去了西南。那西南之地,瘴气弥漫,战火纷飞,你是九死一生。后来又在战场上,刀光剑影,危机四伏,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你可曾怨恨过朕这个皇帝伯伯,当年没为你主持公道啊?”
景帝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骆玖语与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无论是这亲昵的称呼,还是这般细致入微的关怀,都不像是帝王该有的做派,倒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她忙敛衽行礼,轻声道,“陛下,臣女的父亲将臣女保护得极好。这些年,臣女有幸领略了京都城不曾有的壮丽风光,也体悟到了深闺之中无法体悟的人生百态。因而,臣女心中十分知足,更是不敢有丝毫怨怼。”
骆玖语这番话,谦逊有礼,落落大方。
“嗯,瞧得出来,你父亲那糙老爷们,倒把你这个小丫头教养得极好。”
景帝看向骆玖语的目光愈发和善。
“小扶桑,今日朕封你为郡主,可细细想来,这九年的赏赐,终究还是觉得不足。朕便想着,给你赐一门婚事,你可愿意?”
之前兰贵妃便要请旨赐婚,之后又有护国夫人求赐婚约。
此刻,骆玖语虽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却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座位上的父亲。
骆青松虽心中满是不舍,可终究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郑重其事地冲着骆玖语点了点头。
得了父亲的应允,骆玖语这才转过身,盈盈行了一礼。
“陛下隆恩浩荡,臣女自当遵从。”
景帝听闻此言,心中愈发愉悦。
他转过身,看向皇子席位,目光越过那急不可耐、生怕他瞧不见的六皇子,冲着瑾王招了招手。
“老七,过来。”
“儿臣遵命。”
瑾王虽回答得沉稳淡定,可那起身迈步的动作,却轻快流畅,一气呵成。
见此情形,景帝心中暗自腹诽:这臭小子,怕是自九岁起,便从未如此顺从地回应过他。
罢了罢了,有个能管得住他的,总比他像断了线的风筝,想拉都拉不回来的好。
殿中一片寂静,景帝看向跪在地上的瑾王和骆玖语,只觉这二人郎才女貌,怎么看怎么般配。
一时间,他心中思绪万千,竟涌起一股慈父得偿所愿的感动。
瑾王瞧着景帝眼眶泛红,半晌不语,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沉声道。
“父皇,桑儿身子弱,跪得久了。”
这臭小子!
景帝心中那点感动,瞬间被瑾王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狠狠瞪了瑾王一眼,懒得理会他,转而低声询问骆玖语。
“小桑儿,朕这个儿子,平日里脾气是臭了些,却是个懂得疼人的。你便委屈委屈,收了他。待朕好好管教管教他,可好?”
骆玖语此刻心中哭笑不得,皇上这般发问,让她如何作答。
她的脸瞬间红得如同天边晚霞,只觉耳朵也滚烫起来。
“父皇,你这般问,让桑儿如何答。”
瑾王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插嘴。
“哈哈,好!”
景帝朗声大笑,转过身,冲着福公公唤了一声,“阿福。”
“是,陛下。”
一旁的福公公笑着走上前,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闻此言,殿中众人皆神色一凛,纷纷跪倒在地。
待众人跪好,福公公这才接着宣旨:
“皇室之中,贤才辈出。瑾王晏修瑾,文能安邦定国,武可御敌卫疆。于朝堂之上,献策定国安邦之计;于边疆之地,御敌护家国安宁,皆立下赫赫功勋。其风姿英朗,堪为皇子表率;昭华郡主骆玖语,德容兼备,温婉聪慧。处闺阁之中,恪守礼法;忧家国之事,心怀仁德。品貌无双,实乃巾帼典范。
今朕观二人良缘天定,特赐婚配,以结秦晋之好。此乃皇室之喜,亦为天下之福。盼二人同心同德,共筑佳话。
着钦天监择吉日,定于十月初十成婚。届时朕将亲临,共贺新禧。
内务府除按规制操办、赏赐外,朕个人特赐: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锦缎千匹,鎏金玉如意一对,南海夜明珠两颗,和田美玉雕件十件,京都城宅邸三座,江南水乡良田万亩,宫廷御制珠宝首饰五十套,上等骏马五十匹。
望尔等永沐皇恩,琴瑟和鸣,为皇家添彩,与山河同辉。
钦此!”
福公公宣完旨后,殿内众人除了景帝与瑾王这对父子,皆如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原地。
庄国公赶忙向女婿骆青松投去探寻的目光,骆青松亦是满脸无奈。景帝要给瑾王与骆玖语赐婚之事,他们自然早已知晓。
彼时景帝虽想尽快促成这桩婚事,可按他的打算,这个尽快怎么也得过了新年吧。
谁承想,这老狐狸口中的“尽快成婚”,竟是一个月后!
若非此刻身处福宁殿,众目睽睽之下,骆青松真想再与景帝痛痛快快地过上两个时辰招。
不对,这老狐狸的圣旨是早写好了的,那时便挖好了坑,就等着他往里跳呢。
殿内其他人听闻这道圣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那丰厚赏赐的眼红。
莫说那些金银珠宝,单是京都城的宅邸,还有那万亩良田,皇上这是要把私库都掏空不成?
那日后的皇子公主又该如何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