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法?”
张太医望着兰贵妃满怀希望的眼神,咽了口水,壮了壮胆道。
“微臣方才为骆二小姐把脉,她正值月事过后半月。依着他们二人之事,骆二小姐或有机会怀孕。若成,便能诞下麟儿。如此……不仅不能对她用那极寒之药,还需以汤药滋补,以增受孕之机。”
原本这并非张太医分内之事,但他既已上了六皇子这条船。
如今他便知这子嗣之事,何等重要。
闻言,兰贵妃愣在原地。
一边是她怀胎十月、千娇百宠的儿子,一边是增加争夺皇位筹码的孙子。
正当兰贵妃左右为难之际,忽闻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保下那骆家女。”
殿门被推开,走进两名男子。
来人正是荣国公王连奎与户部侍郎王效富,亦是兰贵妃的父亲与兄长。
殿中无外人,兰贵妃对着父兄行了一礼,便娇声泣道。
“父亲,兄长,晨儿他……伤得很重。”
这二人,在景国朝堂素有和善之名,此刻却无半点温情。
“来之前,王七已将六皇子那荒唐之事告知我们。适才在殿外,我们也听到了张太医所言。”
年逾古稀的荣国公,身形肥硕,缓步走到太师椅旁,坐了下来。
王效富则走到张太医面前,温和地将他搀扶起来。
“张太医,你可有十足把握,让骆家女怀上晨儿的子嗣?”
“这……微臣并无十足把握,但只能尽力一试。”
张太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不,必须让她怀有六皇子子嗣。”
王效富的声音不大,却如冰柱一般,将张太医定在原地。
他抬起头便看到王效富那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露出阴森的笑意。
“兄长,若要保那骚狐狸,晨儿以后可就完了。不能人道,他还如何活啊?”
兰贵妃声音不大,说完便大哭起来。
父兄来了,她终于可以放下贵妃的身段,将一切都交给母族来解决。
“春兰,为父是如何教你的?遇事,先从大局考虑,莫要动不动就哭。”
荣国公在背后冷冷地沉声道。
“可是晨儿他才二十三岁,他还那么年轻。”
面对这个妹妹,王效富终究有些心疼。
他只是痛心于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六皇子。
王效富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兰贵妃的肩膀,轻声道。
“兰儿,若无子嗣,你以为你和晨儿,还能享有今日的一切吗?”
“……呜——”
这次,兰贵妃不再说话,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只是流泪。
见妹妹被说动,王效富又哄道。
“再说了,张太医说六皇子难治,却并未说彻底治不了。说不定寻个偏方,就能让他重振雄风呢。到时候又有了皇孙,岂不两全其美?”
“晨儿,真的还有救治的可能吗?”
听了这话,兰贵妃停止了哭泣。
她抬起头,在几个男人脸上打量,似要得到安慰。
“张太医,荣国公他老人家这些年没少提携你。想必救治六皇子这事,你能尽心吧?”
王效富又对着张太医沉声念叨了一句。
这话的分量,张太医自然明白,他连忙点头。
“下官、下官明白,六皇子能治,定是能治的。”
此刻的张太医,似在烈火上炙烤。
先是要让骆思梦怀孕,其次又要让六皇子做个正常的男人。
一个月前,他尚能轻松应承下来。
如今,每件事都能要了他的命。
张太医领命而去,只剩下王家三人商议后续。
“父亲,那骆家女该给个何等名分合适?”
想到骆思梦可能怀了六皇子唯一的子嗣,王效富不由得多想起来。
“还要给她何等名分?”
兰贵妃一听这话,便又气怒起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对着那两人说道。
“晨儿虽平日娇纵了些,却不至于如此荒唐。在衢州时,便有医者诊出晨儿中了催情毒。这才发现那骆家骚狐狸竟在香囊中放了媚情药物。也才导致晨儿遭了大难。如此狐媚子,我便是扒了她的皮都不为过。”
“怪不得……”
王效富亦是心中愤懑,他们王家用了二十几年筹谋之事,竟然就这般被一个女子毁了。
“可若是给她位份太低,那生下来的皇孙也会受到影响。”
荣国公冷声提醒道。
王效富与兰贵妃是荣国公正妻所生的一母兄妹。
但荣国公却不止他们两个孩子,因此对他而言,可堪大用的便是他最疼的子女。
此时,他要考虑的,便是大局之下的每一步棋子。
兰贵妃十分了解父亲的想法。
此刻冷静下来,她亦知六皇子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只能多做筹谋。
“他们二人今日在街口已被围观,这骚狐狸便是我们愿给个正妃之位亦是会被世人取笑。”她咬牙切齿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王效富脑筋一转,低声说道。
“骆青松那丫头今日回京都便被封为了昭华郡主。若是让她做正妃,里面这个做侧妃。待诞下麟儿,也能名正言顺过到正妃名下。到时侧妃我们还能换一个更有利的……”
骆玖语本就是荣国公与兰贵妃授意的“皇子妃人选”,如此一来,倒是被确定为“囊中之物”。
要说这王家个个精明,远比六皇子懂得筹谋。
可这莫名的自信,却是如出一辙。
几人筹谋之后,荣国公与王效富便离开了漪兰殿。
张太医将那猛药给六皇子服下后,半个时辰,六皇子与骆思梦终于得以分开。
待六皇子悠悠转醒,骆思梦已在一旁服起滋补之药。
原来,骆思梦在街头便已苏醒。
只因当时情状狼狈,难以见人。
她便一直佯装昏迷,想借此机会入宫行事。
“这……这是何处?”
六皇子昏迷良久,一时竟有些恍惚。
“修晨哥哥,咱们这是在宫中,兰妃娘娘的寝殿呢。”
骆思梦说着便要上前搀扶。
然而,未等她起身,便被张太医拦住。
“骆二小姐还是莫要起身的好。”
“我……我无妨的,只是想看看修晨哥哥。”
骆思梦在二人分开之时,便已适时假装清醒。
此刻喝着补药,她自以为因着六皇子的宠爱,兰妃也对她另眼相看,却不知其中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