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没让温梨儿思考太久,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
“老奴有一个远房亲戚,二十有三,长得干干净净的,没任何病史,奶水也好。贵妃娘娘之前应该见过她,她喂养过二皇子一段时间。只是前些时日摔断了腿,休养了半个月。等她的腿彻底恢复了,原本的缺已经被新的乳母顶了。得知大皇子身边走了一个副乳母,她就托老奴过来问问贵妃娘娘,能不能赏她这个活儿……”
温梨儿懵。
这是不准备出宫了?
要不是那夜她亲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当真觉得钟嬷嬷这番说辞没有任何问题。
谭红之前经过层层筛选,被皇后选中给二皇子做乳母,自身的本事定不会小。
且摔断腿也不是病,只是受了伤,伤好了后完全可以再继续用。
只是二皇子那边急需用人,便找人顶了她的缺,谭红这才需要另谋出路。
所以,不是她不够优秀,而是她为腿所累。
加上由钟嬷嬷这个太后跟前的红人亲自开口来求,温梨儿怎么也得给这个脸。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温梨儿没有听到过两人的对话。
既然她听到了,便隐约察觉出一些不对味的地方。
谭红跪求出宫是真。
钟嬷嬷原先说给谭红的祖母去信问过后再做决定。
现在钟嬷嬷来求,便是谭红的祖母不愿意谭红出宫,转头又打算将人安排进她的碧玺宫。
她们的目地是什么?温梨儿想不明白。
一个好的乳母不容易找,之前二皇子最喜欢谭红喂养,就算她摔断了腿,皇后应也不至于半个月就找人顶替了她。
谭红和钟嬷嬷到底做了何事?才能让皇后这么轻易就放了人……
还有,谭红从凤仪宫离开,堂而皇之来她的碧玺宫,是一点也不担心惹皇后不快?
还是说,她们有什么底牌,让皇后并不计较此事?
不论是什么,温梨儿都不可能答应此事的,但直接拒绝的话,就有些伤感情了。
温梨儿满脸可惜道:“钟嬷嬷,当真不巧。就在前两日,皇上问大皇子的副乳母可找着了……我看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便同皇上如实说了。皇上便说此事交由他去办,我乐得自在,自然就应了。哪曾想,嬷嬷您会给自己远房亲戚说项,要是早来两日就好了……”
见着温梨儿一脸可惜不已的模样,钟嬷嬷一双慈爱的眼眸里,笑意依旧未减。
她笑叹道:“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能分出精力为大皇子寻乳母,当真是对大皇子疼爱有加。只是贵妃娘娘前两日才同皇上提的,想来这乳母之事,不会这般快就定下来了。老奴这位远房亲戚真真是个合适人选,贵妃娘娘不如遣个人去同皇上知会一声?如此,皇上倒也省得再去寻人,劳心劳力了。”
温梨儿也没想到,钟嬷嬷会如此坚持……
且钟嬷嬷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找借口拒绝,那便太明显了些。
温梨儿笑道:“钟嬷嬷说的在理,要不这样……我先派人去皇上宫里问问,问乳母之事可有着落了。若还没定,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还不待钟嬷嬷回应,温梨儿就朝青竹看了过去。
青竹会意,立马就退出了大殿。
温梨儿并未同皇上说过枭枭要重新补一个副乳母之事。
这么小的事情,哪里会拿去烦他。
只是,此刻拿皇上出来挡着最合适不过。
钟嬷嬷看了眼青竹离开的背影,连连点头。
“就有劳贵妃娘娘了。老奴也盼着这事儿能有个好结果,让我这那亲戚能有个好去处。”
温梨儿道:“嬷嬷可不能谢的太早,皇上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大可能已经定下乳母人选了。”
钟嬷嬷只是笑,两人便继续坐在正殿之中聊天唠嗑,等待着青竹回来。
过了不久,青竹回来了。
她当着钟嬷嬷的面,欠身禀道:“娘娘,乳母人选已经定下,永泰公公让她随奴婢一起回来了。对方姓柳,主子现在可要见?”
温梨儿一愣,青竹这认真的模样,难不成真的带了个奶娘回来?
她原本的意思是,青竹去一趟大明宫,回来的时候带一句话就好了。
现在这完全是超常发挥了。
她点头道:“带人进来吧。”
“是。”
很快,柳氏随着青竹进入正殿,同温梨儿行礼。
温梨儿也当着钟嬷嬷的面,照常询问了不少问题,柳氏皆是对答如流。
且人长得也是白白静静,身材丰腴,有几分气质。
挤出来的奶水也是清甜可口,枭枭很喜欢。
与谭红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温梨儿有些抱歉的看向钟嬷嬷。
“嬷嬷,实在是抱歉,皇上这边已经定下,总不好让他一个一国之君出尔反尔……”
钟嬷嬷的眸色沉了几分。
如此,她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看来,温贵妃之前并非有意推辞,而是真的同陛下说了此事。
她隐晦的看了温梨儿一眼。
如此小事都拿去烦皇上,难道就不担心将皇上对她的宠爱给磨没了?
当然,这与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
钟嬷嬷心中有事,不打算再多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青竹快开口将人留住。
“钟嬷嬷且慢,奴婢还有一事未说。”
钟嬷嬷转头看向青竹,温梨儿也抬眸看向她。
青竹禀道:“永泰公公说,皇上身边正好有一个缺,管皇上的膳食,问钟嬷嬷这远房亲戚有没有兴趣。”
钟嬷嬷惊愕,她也没想到,谭红还有这样的运道。
虽说温贵妃和大皇子现在极得皇上宠,但毕竟不是嫡子,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但在皇上身边伺候就不一样了,只要安安分分、勤勤恳恳做事,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但是……送谭红来碧玺宫,是表妹孙彤的意思。
说是大皇子比二皇子得宠,谭红要是能跟着大皇子,说不定往后能有一个更好的出路。
可钟嬷嬷是谁?她在宫中浸淫了这么多年,与太皇太后并肩在尸山血海中拼杀至今,最后依旧好好活着。
她并不相信孙彤信上所言,但她也并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而且,就算知道了,她又能如何?
表妹一家的恩强,不能不报……
就如同几十年前那桩事,她是不想干的,可在表妹苦苦的哀求下,她还是干了。
钟嬷嬷眸色越发幽深,温梨儿捕捉到,其中还带了几分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