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尽头豁然开阔,穹顶垂落的青铜锁链织成蛛网,七具黑棺悬吊在汞池之上。汞液表面浮着薄霜似的银膜,王胖子扔了块碎石试探,银膜瞬间裂开蛛网状波纹,露出底下沸腾的汞泡。
\"危宿七棺……\"吴邪举起手电筒扫过棺盖阴刻的篆文,\"《淮南子》说危宿主坟墓,这七具棺材怕是尸解仙的‘蜕壳’。\"
林深的登山靴碾过地面散落的陶片,左眼突然针刺般剧痛。她踉跄扶住岩壁,再睁眼时视野竟分裂成无数菱形碎片——第三具铜棺的棺盖在她眼中透明化,一具裹着金缕玉衣的干尸正缓缓转头,七窍渗出荧蓝液体,顺着棺缝滴落汞池。
\"别过去!\"她一把拽住正要撬棺的吴邪。话音未落,汞池突然翻涌如沸,荧蓝液体在银浪中凝成经络般的纹路,赫然是吴家祖坟的堪舆图。图中标注的\"养尸地\"位置,正是林深老家所在的滇南雨林。
王胖子的撬棍已经卡进棺盖缝隙:\"管他蜕壳还是褪毛,胖爷我……\"
\"咔!\"
青铜棺盖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掀飞,擦着王胖子的头皮嵌入石壁。干尸直挺挺立起,金缕玉衣缝隙伸出青铜利爪,爪尖泛着幽绿磷光,直取吴邪咽喉!
林深的视网膜上,干尸动作突然分解成数百帧慢镜头。她抄起工兵铲横扫,铲刃在距干尸半尺处迸出火星——空气中浮现出细如发丝的金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剑气网。
\"剑气结界!\"她嘶声示警。干尸利爪撞上金线,瞬间被绞成铜屑,断口处喷出荧蓝脓血。脓血落地即燃,汞池表面腾起三丈高的磷火,将众人逼至角落。
吴邪突然扯开领口,露出脖颈挂着的摸金符:\"胖子!兑位棺椁,用捆尸索缠住棺耳!\"两人甩出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套住东南方铜棺,绳索刚绷直,剑气网的金线突然紊乱。林深的复眼捕捉到结界核心——干尸天灵盖插着的半截玉簪,正是剑气流转的中枢。
\"膻中穴!\"她将工兵铲掷向干尸胸口。铲尖穿透玉簪的刹那,整座汞池突然静止,七具铜棺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共鸣。吴邪口袋里的战国玉琮滚落地面,琮身十二节玉片逐层点亮,在岩壁投出星宿运转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心,赫然是林深裂瞳的倒影。
\"你姓林?\"吴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滇南林氏,守了六百年僰人悬棺的那个林家?\"
林深刚要反驳,第三具铜棺突然射出一道荧光,直刺她的左眼。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穿玄色深衣的方士将玉簪插入少女天灵,少女的尖叫声与此刻棺中干尸的啼哭完全重合;暴雨夜的山寨,父亲用朱砂在她眼皮上画出诡谲符咒;还有吴老狗年轻时在悬棺群中掘出一口青铜匣,匣内绢帛写着\"尸解三重,瞳生七魄\"……
\"原来你们吴家早就知道!\"她踉跄后退,左眼流下的血泪在汞面凝成符咒。七具铜棺应声开裂,干尸们跳出棺椁组成北斗阵型,利爪划破的虚空竟浮现出青铜神树的虚影。
王胖子抡起灭火器喷向磷火:\"这时候就别演苦情戏了!老吴家缺德又不是一天两天!\"
神树虚影忽然垂下枝条,缠住林深的腰将她拽向树冠。吴邪飞扑抓住她的脚踝,树皮表面突然睁开无数复眼,每只瞳孔都映出她裂变的左眼。
树冠顶端传来编钟轰鸣。林深被甩在青铜祭台上,祭文沟槽里流淌的水银突然倒灌进她的左眼。剧痛让她发出非人的嘶吼,瞳孔裂变成蜂巢状的复眼结构,每一格晶状体都映出不同画面:
- 第一重:干尸胸腔内跳动的荧蓝心脏,经脉般蔓延的剑气金线;
- 第二重:吴邪背后浮现的三重鬼影,分别对应青年、中年、老年的吴老狗;
- 第三重:暗河尽头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伸出缠满尸藓的巨手……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尸解仙。\"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祭台另一侧浮现戴青铜面具的虚影,面具额心嵌着与她相同的复眼纹路,\"以瞳为祭,可观三界。你们林家世代为吴家守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林深突然笑了。她将染血的指尖按进祭文凹槽:\"那你知不知道,林家最擅长的不是守墓——
祭台轰然崩塌,水银洪流裹着她坠向暗渊。下坠途中,她看见自己左眼的血滴在吴邪的摸金符上,符身浮现出微弱的\"解\"字。暗渊底部传来锁链断裂声
当吴邪和王胖子在青铜神树根部找到林深时,她正从汞液凝结的茧中破壳而出。左眼覆着玉质眼罩,缝隙间渗出荧蓝幽光,右手握着那根本该插在干尸天灵盖的玉簪。
\"下次再乱碰棺材,\"她将玉簪甩向最后一具干尸,簪尖精准刺入丹田,\"记得先问过守墓人。\"
干尸轰然炸裂,飞溅的荧蓝血液在空中凝成滇南地图。王胖子突然指着某处标注惊叫:\"这不是胖爷我三年前倒斗失手的那个血尸墓吗?\"
吴邪却盯着地图边缘新增的墨迹——有人用瘦金体补了行小字:
三重尸解未尽,七棺不过入门。\"
暗河深处传来九声婴啼,与铜棺共鸣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