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死。”姜安安那带着哭腔的哀求显得如此狼狈,却又透着一股执拗,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愿松开。
姜安安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自己或许根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看着女孩绝望的模样,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不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姜安安的情绪逐渐激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请不要死......死了的话,就真的......”很抱歉只能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如果说“我能理解你”这绝对胡说八道,怎么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呢?
但是死亡不是解脱,
死亡绝对不是解脱。
姜安安不敢奢望女孩好好活着,请再坚持一下。
女孩双眼通红,眼皮浮肿,脸上布满了泪痕,泪水混着鼻涕一起流下,狼狈又让人心疼。“好久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对我说过话了......对不起……”
姜安安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此时化作了无声的安慰。
女孩微微仰起头,看着姜安安,压抑着声音,挤出痛苦的呜咽,再次抽泣起来。“我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只要忍受一下自杀瞬间的痛苦就能结束一切……我就是个废物,笨手笨脚,一无是处,不配你这么认真和我说话。”
过了许久,女孩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是你拼命的挽留素不相识的我,我都感受到了……我这种没用的垃圾……真的还有资格活着吗?”
面对女孩的质问,姜安安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她站起身,脚步踉跄,拖着浮肿的双腿,从口袋里掏出登山绳和美工刀,递给姜安安。“谢谢你,这个......能帮我处理掉吗......已经......不需要了……”
姜安安接过来,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女孩蹒跚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真的没问题吗?
“我现在还没有要努力活下去的勇气......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我会这样告诫自己......再试着......坚持一下......上司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放心吧,如果真的撑不下去......我会去报警。”女孩强忍着崩溃颤抖着。
目送女孩消失在道路尽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啊。”
“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姜安安猛地回头,只见绿化带幽暗的灌木丛中,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那是甄阜,穿着自杀时那套校服,充血的眼睛注视着姜安安,嘴角弯成新月形状。眨眼间就消失了,只留下姜安安呆立原地,满是忐忑不安。
是不是无论救多少人,都不能消除她的罪孽……这是甄阜想表达的吧。
几天后的早晨,姜安安像往常一样随意切换着短视频。
一则新闻报道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盯着屏幕,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报道中出现的关键词,与她记忆中的片段完美吻合——半松路,离她家很近的地方;公司职员,女性,年龄二十岁;多名上司性侵;遗书,自家公寓,上吊自杀。
“难道......难道… 不可能,假的… ”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回汤里。
从那以后,总是出现浑身是血、四肢扭曲的甄阜那个场景,全身就会冒出大量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仿佛心脏被利刃劈开般剧痛难忍。
姜安安越过天台栏杆,看着跳下去的甄阜。躺在血泊中抽搐,只有那双突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姜安安想要大喊大叫,喉咙发不出声音,身体前倾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注意到身旁出现了一个身影。转转动眼球,发现竟然是甄阜——他不是在下面吗?
甄阜对动弹不得的姜安安视而不见,攀上栏杆,翻到外侧,踩在天台边缘,张开双臂向前倾倒。又一次在姜安安面前跳了下去。
“不要!”姜安安惊恐地大喊,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柔软的身体坠落发出凄惨的碎裂声。
姜安安视线不由自主下移,与不断涌出鲜血的甄阜四目相对。
她大声惨叫,身旁又出现甄阜,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一次又一次地张开双臂,跳楼,坠落,没入血色海洋,永无止境。
终于,在第九十九次,还是第一百次,姜安安崩溃了。
“快停下。求求你停下。不要,不要……够了,不想再看。已经,已经——受够了。”她绝望地嘶吼着,视线自动下移,染成鲜红的身体,惨白的面容,嘴里汩汩冒血,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最后说道:“过来……”
在意识远去前,姜安安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啊!!停下停下停下!!不要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姜安安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
紧接着是邻居老张的怒吼。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用双臂捂住脸,从口鼻呼出滚烫的气息,庆幸终于从噩梦中醒来,身体剧烈颤抖着。
明明已经无数次做这个梦了。
太真实了,每次都在惊醒的时候才意识到是在梦里。
姜安安挣扎着爬出被窝,拖着沉重的疲惫感,扶着墙壁走向洗手间。头晕目眩,全身发烫,她抓抓头发全是汗,全身黏糊糊的。
“呜......呕”胃液涌上喉咙,她痛苦地弯下腰。
当她拧开水龙头,正想捧水洗脸时,突然一阵眩晕,视野开始天旋地转。
糟糕——隔音不好,老张听到摔倒发出的声响又会骂人吧。
“.....喂。没事吧”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姜安安在即将晕倒的瞬间,被人从背后扶住。
她缓缓睁开眼睛,在模糊的意识中,转向那个声音来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担忧的看着她。
又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