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一桩离奇的自杀案上了地方新闻,但真相早已湮没在流言与时间的尘埃中。
深夜零点刚过,一声尖锐的哀嚎划破寂静,姜安安的尖叫震得薄墙微微颤动,楼下的野猫被惊得四散奔逃。
姜安安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刺骨的痛楚。她的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黑白交错,意识仿佛被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脑海深处拖拽而出。
要是晕过去或许能逃离这无法承受的恐惧。于是,她放松身体,准备任由摇摇欲坠的意识吞没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粗暴而急切的声音炸响:“喂!喂喂喂喂!!求你别昏过去!再让我昏倒两次我可受不了啊!!”
姜安安猛地一震,抬头望去。
桌子对面,一个身影猛地探出身子。对方掀开前额头发,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吊起的双眼透着凶光,额头上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鼻孔、嘴角淌着干涸的血迹。
“是我啊……学姐!你还记得吧,昨天的……”那人急切地喊道。
姜安安大脑一片空白。她瞪着那张可怖的脸,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声音:“啊……甄阜……”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冲破她的理智。她张大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
尖叫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内,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她喊了几十秒,嗓子沙哑,声音渐渐微弱:“啊……啊、啊、啊啊……”她喊不动了,身体因极度恐惧僵硬,可偏偏在这种时候,无法如愿昏厥。
那个满身血污的人僵在原地,手还抓着头发,半张着嘴,尴尬地看着她,似乎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楼下,老张被姜安安的尖叫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满脸怒火,嘴里骂骂咧咧:“这死丫头,又发什么疯!”他披上外套,抓起拖鞋,气势汹汹地冲上铁楼梯。
他站在她门前,狠狠敲门:“姜安安!?你搞什么!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扰民懂不懂!想喊出去喊,别在这儿胡闹!”
他吼完,就传来姜安安哆嗦的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老张皱眉,下楼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楼道尽头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逃回房间,锁上门…
深夜时分,便利店内的荧光灯投下冷白的光,映照在整齐的货架上,却无法驱散空气中那股莫名的压抑。
店外的绿化带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传言这片区域曾是乱葬岗,后来被政府改造成绿地,却始终摆脱不了阴森的名声。
今夜,姜安安和李云值班。店里安静得诡异,自从上次那只黑猫引发的事件后,那些闹事的杀马特再也没出现。
回到便利店,李云瞥了姜安安一眼,皱眉道:“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
姜安安敷衍地笑笑:“最近有点中暑,没啥胃口,主食都变成粥了。”
“年轻人得好好吃饭啊。”李云唠叨。
“没事,我体力还行……”她故作轻松。
“希望今晚别出什么事。”李云随口说,目光扫向店内。
“对了,你也能看见吧?”姜安安试探。
“稍微能看到点。”李云指了指入口的Atm,“那玩意儿有时候会自己说话,不要太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它才开口。”
姜安安心头一紧,退后一步,离Atm远了些。她刚想吐槽,自动门“叮”地响了。
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约莫二十多岁,直奔收银台,低声说:“……给我一个豆沙包……”
姜安安愣住。灯光下,男子穿着红色连帽衫和黑色背心,肩上扛着一根钉满铁钉的木棒,长发遮住半张脸,额头鲜血淋漓,顺着脸颊流下,像一条条红丝。她强压恐惧,从货架取下豆沙包递过去。
“2块钱。”李云插话。
男子接过袋子,掏出5块塞到姜安安手里,转身就走。“找零还没给您呢!”李云喊,可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姜安安和李云对视一眼,颤声道:“好可怕……”
她望向店外,男子坐在停车场的混凝土块上,咬了一口豆沙包。夜色中,他的身影模糊。
李云站在收银台后,手心微微出汗。她盯着那个血淋淋的男人离开的方向,心里一阵发毛。
她干便利店这行十几年,见过的怪人不少,这人那根钉棒、那满脸的血。瞥了姜安安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知道她也吓得不轻。故作镇定地说:“附近有地方被雷击中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片绿化带里藏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那台会说话的Atm早就见怪不怪,可今晚,她总觉得店里的空气比以往更冷。他暗自嘀咕:“这丫头最近老撞邪,别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了……”
雨夜来袭,天空乌云翻滚,大雨如注,砸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像无数只手在叩击。绿化带的树影在狂风中扭曲,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雷声轰鸣,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远处那片无人敢靠近的密林。
传言那里曾是乱葬岗,埋过无数无名尸骨,后来虽被改成绿化带,却始终笼罩在阴霾中。雨过天晴,姜安安回到家中,可她并不知道,那片绿化带里,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她。
姜安安疲惫地倒在床上,很快陷入梦境。她梦见自己在便利店值班,顾客排成长队,其中一张熟悉的脸让她心跳骤停——甄阜,那个死去多年的学弟,脸色苍白,嘴角淌血,带着诡异的笑凑到她面前:“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她猛地惊醒,满头冷汗,以为自己逃离梦魇,却发现仍在梦中。一个长发女子站在枕边,低头凝视她,血从脸上淌下,低语:“救……我……”她再次尖叫着醒来。
这次是真的醒了。电视开着,电扇嗡嗡转动,可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她起身,腿软得几乎站不稳,这到底是谁?
同一时刻,阿雷的灵魂漂浮在绿化带深处。他能感觉到身体就在不远处,被压在一棵倒塌的大树下,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满身血污地出现在姜安安面前别无选择,并不是为了吓她,他的朋友是个路痴,指望不上,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昨夜递给他毛巾的学姐。他知道自己吓人,可时间不等人,必须找到帮手。
姜安安瘫坐在床边,眼神游移在窗外与桌前那个半透明的青年之间。房间里的灯光昏黄,阿雷盘腿坐在桌上,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
“小姐姐,能不能一点点听我说?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吧?我在你那儿买了豆沙包,你还塞给我条毛巾。”阿雷小心翼翼地说,像是怕一句话说重了,她就会再次崩溃。
姜安安瞥了他一眼:“嗯……”
阿雷松了口气,嘴角挤出一丝笑:“太好了……其实,我现在能靠你了。”
见她不搭腔,阿雷挠了挠头,尴尬地凑近了些:“咋了,小姐姐?你不是也能看见这些东西吗?干嘛老害怕,都习惯了吧?”
姜安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再说这话!习不习惯是你说了算?”她没好气地吐槽,心里却暗自腹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鬼。
阿雷闻言双手合十,一副讨饶的模样:“哎呀,忘了忘了,难怪你怕。我这模样确实有点……那啥。这样,我收拾一下。”几十秒后,身上那些狰狞的血迹和伤口缓缓消退,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只是依旧半透明。
“这样咋样?不吓人了吧?”他睁开眼,咧嘴一笑,露出几分得意。
姜安安愣了几秒:“还真是……有点本事。”恐惧确实淡了些,可她还是忍不住想:“怪异还能自己换皮肤?这年头,连怪异都这么卷了?”
“不是啥换皮肤啦,就是想象正常时候的自己,再变回去而已。”阿雷连忙解释,生怕她误会,“这不算啥高深玩意儿,小姐姐你别想歪了。”
姜安安撇嘴,懒得跟他掰扯。:“行了,别废话。你到底什么情况?嘎啦?”
“啥啥啥啥!!别随便给我判死刑啊!!”阿雷急得跳起来,桌上的筷子“啪”地断成两截。
姜安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指着他吼:“你吓唬谁呢!”
“不是吓唬你!我没噶!”阿雷急得满头虚汗——如果鬼还能出汗的话,“你听我说,我这模样是透明了点,但我真没死!”
“你都成这样了,还嘴硬。”姜安安指着他那半透明的下半身,“装得再像,怪异就是怪异,别跟我这儿演戏。”
“不是,听说意外死的魂魄意识不到自己去世了,可我不是那样!”阿雷急得声音都高了八度,“简单说,我现在是假死状态,懂吗?”
“那不还是半个死人?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阿雷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干脆盘腿坐下:“好吧,小姐姐,你犀利,我服了。准确点说,我是幽魂体,肉体没死,只是灵魂跑出来了。”
“灵魂出窍?”姜安安喃喃,脑子里闪过王竹提过的灵异知识。
“对对,就是这个!”阿雷猛点头“小姐姐,你果然懂行!”
“懂个屁,挺复杂啊。”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你倒是挺冷静。”
“急也没用啊。”阿雷耸肩,露出一丝苦笑,“这算我这辈子最大的坎儿了,倒霉到家了。”
“那你这半魂体,跑我这儿干嘛?”
“小姐姐,明显有事找你啊。”
“有事就直说,别绕弯子。”
阿雷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昨晚之后,我出了点状况。说来话长……”
阿雷坐在姜安安对面,尽量让语气轻松,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正站在生死的边缘。他名叫阿雷,自称驱邪师,昨夜为了追查一桩怪异事件才去的绿化带。结果中途出了岔子,他受伤撤到便利店,遇到了姜安安。
绿化带,雨后的泥土散发着腐烂的气息。雷雨之夜是怨灵最活跃的时候,那道落雷不仅击倒了大树,也撕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真惨。”可这状况太糟了。大树压身,失血过多,撑不过一天吧。“做好心理准备吧。”姜安安拿起电话。
“等等!你准备给谁打电话?”
“报警啊,找遗体。”
“不行!?”他跳起来。
“这是最快的方法。”
“不行不行!警察不行!”他摆手。
“都这样了还挑什么挑!?”
“我不能曝光……”
姜安安怀疑他是罪犯。
阿雷突然正色,“小姐姐,能不能拜托你去找我的身体?”
“拒绝。”她秒答。
“这么快!?”他惊。她不想卷入麻烦。
“求求你!帮我找到身体!”
“绝对不去!”
“不要这么快拒绝嘛。再不快点找到身体都烂了!”
“更恶心了!”
“求求你了!真的很急!我很惨啊!”他哀求。
她打了个寒颤:“开什么玩笑!那儿我才不去!你干嘛进那种地方?想自杀?”
“不是!是工作!失手了而已!”阿雷辩解。
“什么工作要进绿化带?”
“自营业加副业,不好公开。”
“那就报警啊,命要紧!”
“不能啊”
“那就都别去了吧,我不去,危险的事免谈。”
阿雷垂头丧气,却没生气:“也是……冒然让你到那里,有点离谱了。我自己工作搞砸的。对不起,小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你……”
“白天我找过身体,没找到。朋友是个路痴,指望不上。我想起你昨天给毛巾,就来碰运气。”他苦笑,“算了,我自己收拾吧。明天晚上我再去便利店,没来就麻烦你报警。”
“你一个人行吗?”
“没辙啊……”话音未落,他身体渐透明。“喂!”姜安安喊,可他只留下句“再见”便彻底不见。
夜深人静,姜安安的公寓楼沉寂下来,这片绿化带不仅埋葬了过去的亡魂,也埋藏着阿雷的秘密——他自称驱邪师,却从未透露他追查的究竟是什么。
姜安安呆坐原地,打开窗,她望着夜空,如果他明天没来便利店,就意味着……她甩头:“我在操什么心?他跟我没关系。”他自己闯祸,死了也怪不了她。
可心情越来越沉重。她想起甄阜,想起当年的冷漠。如今又一个求助者被她推开,若他死了,又会愧疚不安,起身看时间,已近一点。她不能再犹豫。“等着……”
刚要找手电筒,天花板上阿雷倒挂出现:“真的吗!!!小姐姐”
“啊啊啊啊啊!!”她又炸了。
楼下邻居老张再次咆哮而来:“姜安安!吵死了!”她赔礼道歉才平息。
她怒瞪坐在被子上的阿雷:“解释一下!你不是走了吗?”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说不定有戏,等你。”他嬉皮笑脸。
“你故意的吧!”她气炸。
“所以,小姐姐真要帮我?”
“你说呢?”
“你知道绿化带什么情况吧,我不想勉强你。”
“刚才求我帮忙时怎么不这么说?”
“哎,我不想连累普通人。”
“呵,你不是普通人?”
“回头再说。”他敷衍,“你要去那里,我会感激不尽,但是风险太大。”
“别废话了,所剩时间不多了吧!?”
“对,但……”
姜安安打断:“老实说,我超不想去,绿化带我恨不得离八百里远。你给一百万我都得想想,可你明显没钱。我帮你纯属傻子。但你要是死了,我良心过不去。你找上我,你的死就跟我脱不了干系。”
“是这样的逻辑吗?不好意思了……”阿雷挠头。
“我帮不上什么忙,找到你身体就叫救护车,仅此而已。”
“那也够了!带上我吧!”阿雷眼眶湿润,“小姐姐,你太好了!我爱上你的宽容和义气了!”
“不,我只是放弃挣扎了。”
她收拾装备——绳子、水、零食、小刀、蚊虫喷雾。
老张回到房间,心跳还没平复。他锁上门,拉上窗帘,却忍不住从缝隙偷瞄楼上。姜安安的尖叫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嘀咕:“这丫头是不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