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承穿着铁盔甲,瞬间腾挪到姜墨面前。
姜墨洁白细长的脖颈就在面前,在汤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汤承铁手掐上姜墨的脖颈。
所有人都以为姜墨必死无疑。
却不曾想,现在动不了的人,变成了汤承。
汤承入手只觉得触感不对。
姜墨缓缓抬头,空手抓住汤承铁手。
一双漆黑的眼睛空洞洞地望着他。
嘴里吐出的声音却不是刚刚的女声。
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老汤,这身体你可不能给我打坏了!”
汤承松了手,吓得滚到一旁。
谢鸣周从上面猛然站起,跃到姜墨面前。
“谢乌白!你还没死?!”
“姜墨”缓缓站起,“好徒弟,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谢鸣周大声喝道:“谁是你徒弟!你视梦界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我身为协会首席,又怎么会让你为非作歹?!”
“你我的师徒情谊,在你对我的人民痛下杀手时,就已经消散了!”
谢鸣周一呼百应,台下全部都是支持他的人。
“姜墨”看着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仰天长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够绝情,够狠辣。”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姜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的身子,可比你的好用多了。”
空中弥漫出一股腥臭的气息。
突然由姜墨后背冒出无数黑色的触手。
姜墨全身发黑,身形骤然增大。
黑色的触手连接到台下的人头顶。
无数人被黑色的触手悬空抓起。
被抓起的人翻着白眼,如死尸一般被高高吊起。
汤承离得最近,首当其冲,额头被粗壮的触手吸起,他翻着白眼,呻吟了一声,不知死活。
众人不由得一惊。
这分明就是实魇现身,可这是在梦界啊!
从来没有一只实魇在梦界出现,实魇只会在人界出现啊。
无数筑梦师抽刀砍向身边人的黑色触手。
可是这触手越砍越多。
砍掉一个生出两个,砍掉两个生出四个。
黑触手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将白天遮成了黑夜。
黑色的记忆通过触手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姜墨身体了,她的身板越来越大。
“首席,这,这怎么办啊?!”
“不能砍啊!这触手在吸食记忆!”
汤承的尸体被扔到地上。
众人看见了越发害怕,惊慌失措道:“死人了,完了,实魇要吃人了!”
谢鸣周看了看四周,高声喊道:“大家不要慌!”
“化魇就是了!都怕什么?!”
筑梦师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进到同伴的梦里,筑梦师轻易不会做梦,一旦有梦,那就是凶险万分的时刻。
这跟寻常在人界筑梦化魇根本就不一样。
一个男人被黑色触手吊起,正好在明烟面前。
他痛苦地伸着手,嘴里开开合合,眼角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明烟看懂了,他说,救我,大小姐。
她认得他,是西城的一位商贩,攒了许久的钱,才来看一次比赛。
明烟深吸一口气,从高台上翻下了过去。
光鲜亮丽的大小姐毫不避讳,抓住黑色的触手,烟斗烫在上面,她又是一个翻身,顺着触手进了这人的忆场。
她进去筑梦了。
“大小姐!”
明家的人没抓住她 。
明家人纷纷效仿,能动弹的全部都从高台下翻了出去。
随手抓住身边的触手就往进跳。
明家一干人等,犹如黑暗中的火把。
汤承的小侄子汤叶也从仆人怀中挣扎着要去抓触手。
陆雨把陆风和陆山的尸体放到一边,也跳下台子。
没过多久,整个场馆就没有多少人了,一半人被控制着,另一半人全部都进去了。
明槐在台上看着,身边清醒的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了。
明槐扶住栏杆,紧紧看着下面。
谢鸣周一呼百应,热血澎湃,台下的群众热情高涨,无数人的喊声像是给他擂鼓助威。
谢鸣周抽刀砍去。
却砍了个空。
唰的一声,天光大亮。
漫天交织的触手消失不见。
悬在空中的观众的落在地上,昏迷不醒。
筑梦师噗通一声,全部从梦中滑了出来。
姜墨倒在地上,面色狰狞,她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扯着她的铁链。
铁链绷得僵直,另一头拴在她脖子上。
铁链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细小密集的冰刺。整条链子被冰扩张到了手腕粗细。
像一条粗壮的蟒蛇,链子上的冰刺嵌入姜墨洁白的脖颈。细小的刺扎入肉里会渗血,但却不会喷出。
冰蓝色的链子上裹满了姜墨的鲜血。
姜墨双手扯紧,好像要把自己生生勒死,她面皮涨得紫红。
谢鸣周离得近,看得很清楚,姜墨双眼黑黑白白交替闪过,她跪在地上艰难地呼吸。
她嘴里喃喃道:“你给我滚回去!”
谢鸣周呆呆地看着她,台下不明觉厉的观众开始欢呼,都以为是他那一刀砍来了光明,砍得罪魁祸首痛不欲生。
谢鸣周热切地望着姜墨,他知道这是她除掉谢乌白的最好时机,还能顺手除掉姜墨,卖剩下三大家族一个人情。
只要除掉谢乌白,协会就没人能威胁自己了!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看着姜墨的惨状,心里又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受,她他万万想不到,姜墨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了谢乌白。
他在自己忆场时,自己犹如被人夺舍一般,意识全无,后来找了个法子,谢乌白能自由出入后,他才能得以喘息。
可是这姜墨居然不惜自毁来牵着谢乌白。
谢鸣周轻叹一口气,他是真的比不上她。
耳畔群众的欢呼声让谢鸣周眼中燃起一股火焰。
对谢乌白的杀心终究是压过了对姜墨的怜惜之情。
谢鸣周心跳越来越快,他提着刀缓缓靠近姜墨。
他目光一凛,手起刀落,对着姜墨血淋淋的脖颈就要砍下。
只听铛的一声。
手中刀被震飞了两尺高。
明槐右手握着青玉尺,白着一张脸,站在姜墨面前。
她的白发映衬得一张脸更加惨白。
她的身形微微晃动,好似一阵风吹过就会倒下,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能看出她还是个活人。
任谁都能看出来。
明槐虚弱至极,大限将至。
同一个演武台,同一个人,同一把青玉尺。
站在台上的终究不是二十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