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来游湖的各位贵人们已经散去,廖家兄妹及宁昔周一等人全都来到了安居殿。这两兄妹不怀好意,他们总不能让她独自面对。
来到安居殿客厅,这廖家兄妹却支支吾吾,并不愿在众人面前说出原委。
“四公主,此事是我廖家私事,还望与您单独讲的为好?”
众人惊讶异常,这到底是什么私事,能让你们两次推一国之女下水。你可知如果四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两国间的事情了。
而且你一男使臣要求单独与他国公主谈话,万一你对公主动手动脚或者要伤害公主,电光闪烁间他们恐怕救不了。
想到这周一起身想要阻拦,却被身旁的宁昔摁住了肩膀。宁昔看向四公主,正主思索片刻,便起身领着廖家兄妹走向偏殿,“各位稍安,我去去就来。”
偏殿内此刻只有四公主和廖家兄妹三人,“说吧!”
廖家兄妹对视一眼,事已至此,只能如实说来,“四公主殿下可曾听闻,我柔狳廖太后,在前国主遇害时曾诞下一名女婴?”
“有所耳闻!”可那女婴,不是说已不在人世了吗?
“可怜我们那位为公主殿下命苦,出生没多久,就遗失在逃亡途中……”
十九年前,柔狳国发生内乱,前国主完颜俊为保护妻儿,将即将临盆的廖国后和两个儿子偷偷送出了王城。紧急关头廖国后肚子突然疼痛,在马车内就直接产下了一名女婴,可也正是这动静泄露了行踪,一路东躲西藏逃到了边境。
正当以为可以稍作安顿时,国主完颜俊被杀的消息传到了边城。廖国后悲痛欲绝,顾不得刚生产完,也顾不得出生才三个月的幼女。把女儿托付给贴身宫女后,便带着两个儿子提枪上马,直奔王城而去。最终的结果众人皆知,廖国后凭借着娘家兵力重掌政权,执掌内政,扶持这两位王子长大成人。
可惜在战乱时期,等廖国后重新来到边境想接回幼女时,却只剩下了宫女的尸体和不知所终的侍卫,而女婴却不知所终。为巩固政权,斩断软肋,廖国后对外声称幼女已亡。实际上这近二十年来从未停止过寻觅,都是以廖家旁支寻人为借口私下四处寻觅。
“姑母在把孩子交给宫女时,在幼女背后两翼间刺了两点蓝墨印记,所以我才会想要推你下水!”廖郡主内心十分内疚,“只是想在一旁帮你更衣,看看你背后是否有标记。”
“你们恐怕是找错人了吧?”四公主听后十分震惊,可细想却觉得这十分荒谬可笑,“其一我父母皆有名有姓,其二我今年十七,与贵国公主年纪相差近两岁。”
“年纪差两岁通常都看不出来!说不定是你们国主为掩人耳目,虚……”廖郡主没说完,却被兄长拦住了。
“就因为我长得跟贵国太后有几分相似?”四公主此刻有点生气,“就因为我不受父王疼爱,你们就怀疑我并非父王亲生,从而作此推论?”
廖鹏程知道这是为难四公主了,任谁被人怀疑并非父母亲生,都无法冷静,他连忙赔礼致歉,“是我们唐突冒失了!”
这可不仅仅是唐突冒失了,这简直就是改人祖坟,断人恩亲了。四公主生气,也无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公主姐姐,您就让我看看吧!”廖郡主明白兄长为了两国关系不让她说出真相,可她可怜的姑母怎么办?那可是从小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的亲人呐!“我姑母因思念小女儿,夜里常常偷偷哭泣,双眼都几乎失明了,而且她老人家已时日无多,最后的遗愿只是想见小女儿最后一面!”
廖郡主顾不得那么多,她拉着四公主的衣袖不停地哀求,“姐姐您就让我看看吧,求您了!”
四公主大为震惊,没想到柔狳国太后双目几近失明,是因为思女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思及自己的远在他国的生母,她是否也曾因思念自己而落泪呢?
“跟我来吧!”
廖家兄妹见事有转机,喜出望外,廖郡主更是紧跟着四公主走到了内间。
廖鹏程在外面强作镇定,只是不停望向内间的眼睛骗不了人。如果是真的,那姑母也能挺过去的吧。这对柔狳国,对廖家,都是天大的好事。
过了一阵子,四公主就穿戴整齐出现在眼前,她从容镇定,廖鹏程看不出端倪,只能看向她身后的妹妹。
廖郡主神情沮丧,失落的表情让廖世子的心凉透了。
凡是王子国女,身上的印记都会被一一记录在案,四公主背后是否有蓝墨印记,她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找错人了。只是为了让他们死心,才同意让廖郡主查看。
“会不会沐浴多了,印记被洗掉了?”
廖鹏程轻轻地摇摇头,“那是柔狳王室特有的刺青,一旦刺上,除非剥皮刮肉,否则并不会被洗掉。”
“并无疤痕。”廖郡主还不愿接受现实,激动地抓住兄长的手臂,“可复州那边明明就有另外……”
“霜儿……”廖世子再次打断妹妹的话语,凌厉的眼神让廖郡主噤声。
复州国如何?单纯冲动的廖郡主被两次打断话语,可聪明机敏的四公主如何能忽略。她正想开口询问,这时偏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廖世子,你们兄妹二人单独私会吾妹一人可不厚道啊,我作为安安兄长要加入,不为过吧?”
来人正是赵太子,他在飞云殿内,等着丁七七回去用膳,可迟迟不见人归。侍卫回来禀报却是四公主差点被人推湖里了,而且廖世子兄妹还要求与四妹妹单独谈话。越想越不对劲,担心妹妹的太子来到了安居殿,以兄长身份介入谈话。
“二哥!”受了委屈的四公主看到兄长后顿时安心了不少。
太子把四公主拉到身前,“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
“确实误会,是吾妹不小心笨拙,失礼让公主受惊了,还请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见谅!”廖世子领着廖郡主向二人行柔狳国国礼。
太子见四公主并无大碍,神情镇定,廖家兄妹又诚心诚意屈身赔礼道歉,既然如此他也便不再纠结。四人一同走出了偏殿。
廖鹏程深知此次又是竹篮打水,以往在国内也曾遇到过相像之人,不也是一场徒劳吗,柔狳公主失踪已经近二十年了,如何能轻易找到呢!可也不能得罪了这四公主,“我柔狳国盛产颜料和名画,这次我带了不少,迟些日子我让人给明府送些过去。”
送去明府?那不是直接进了四公主口袋,任由她处置!柔狳的颜料可是贵得很呐,那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好呀!”四公主心想:礼,我收下;疑问,等有机会再找廖郡主下手问个清楚。
众人见四人脸色如常地出来,皆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皆各自回去了。
四公主与宁昔两人静静地走在宫道上,“你听到了?”
“没有!”宁昔停下脚步,侧过身温柔说道,“不是跟你约好了吗?你允许我听的时候,我才听!”
四公主此时很矛盾,既开心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了,又想他听到。
“虽然我没听到,可如果你想说,那我就会听!”宁昔好想拥她入怀,让她无忧无虑毫无烦恼。
她歪头一笑调皮地退开一步,他那温柔炽热的眼神想让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都难,可这里是王宫。
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情意,四公主心里的郁闷散去了不少,“下次告诉你吧,目前只是一场误会!”
宁昔默默地克制隐忍着,“好!”
两人继续一路同行。
四公主虽然可以确定他们找错人了,可他们之所以会误以为自己是柔狳公主,除了自己与廖太后长得相似外,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难道跟自己远在复州的生母有关。
“廖家兄妹总是想我去一趟柔狳国,比起柔狳,我更想去一趟复州。可父王的逆鳞是母亲,他肯定是不会让我去的。”
“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偷偷带你去,可好!”
什么叫偷偷带我去,这是要带自己私奔不成,“不好!”
谁说这家伙憨的,自从在汴东回来,这人毫不遮掩的话语让四公主有点招架不住。
嘴里说着不好,可轻快的脚步和回眸的笑颜让人感知到,倘若哪天他要带她离开,她定会心甘情愿,甚至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