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过后,飞云殿内,庄嬷嬷正帮着太子脱去厚重的国服,褪去一身疲惫,换上一身轻便的华服。
“丁护卫还没回来吗?”
“恐怕还跟四公主一起,是否唤秦护卫呢!”
“他有家室,今年就让他早些回去陪家人守岁吧。”
宁昔刚被罚,不好即刻让他回来,只能先让其他人顶上了,“派人去传孟护卫!”
庄嬷嬷刚想退出去唤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丁七七的声音,“不必,我回来了!”
只见丁七七身穿一袭红色长裙站在身后,明艳而张扬的颜色衬托得女子更加肆意而动人,配上那原本就大家闺秀般的容颜,宛如一株脱俗的牡丹,端庄而妖冶。
“额,我去换身衣裳。”丁七七见两人呆呆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时间仓促,不必换了,就这身吧,还挺喜庆的。”而且跟他现在这身有点相衬,太子藏起惊艳的神情,淡淡笑道。
“正红色恐怕不妥?”
“复州国有讲究,我南鲲不拘这些礼数,用服饰换来的荣耀,恐这荣耀岌岌可危,走吧!”
昆水城内,寻常百姓家,华灯初上,游人始行,花影重重,欢笑声声。快到子时,街上更是鞭炮噼啪作响,各式杂耍精彩演绎,孩童嬉笑追逐,行人欢笑贺新岁。
王宫舒心阁中,国主与国后居坐正中,两边都是些老臣们,连常年游走各地为幺儿寻药的姜老将军也坐落其中,大家推杯换盏,相互祝贺,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四公主站在白玉栏杆旁,托着腮看着远处绚烂腾空的烟花出神:师父你还好吗?你在哪儿呢?安安想你了……
“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躲在这?”
四公主思绪被自家师弟打断,“里面人多嘈杂,还不让人出来透透气吗?”
“哎,你帮我琢磨琢磨,阿灵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周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神秘兮兮又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来。
“昨天送你们回去时,你醉成泥了不知道,她塞给我一块手帕。上面只绣了朵小花,你说绣个鸳鸯不好吗,哪怕秀个‘一’字也行啊,她到底什么意思呢?”周一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控诉着。
四公主惊喜地接过手帕,摊在手里前后翻看,故意叹了口气道:“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衣帕寄心思。素帕接来颠倒看,横是丝(思)来竖也丝(思),这般心事有谁知?”
周一逐渐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再不懂诗词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心里没底。他用不可置信的祈盼的眼神等待着四公主最后的结论,似乎生怕自己理解有误,非要等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小师姐肯定答复才行。
“可惜阿福钝如牛,不知阿灵情与思。”四公主把手帕交回师弟手里,微笑道,“她让你去提亲,笨蛋!”
“真的吗?是真的吗!她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周一手足无措,笑得像个白痴。
“假的!你可以慢慢耗着,等阿灵被其他人娶走。”
“不行!不可以!我得赶紧去找阿娘了。”周一赶紧撇下小师姐,飞快地跑了。
“看来这事真的要成了!”阿玖也替他们高兴。
“嗯!”四公主开心地点了点头,她张开双臂迎向远处绚烂的烟火,“师父,咱家师弟快要成家了!”
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
走道一阵冷风吹过,四公主紧了紧身上银白色的薄纱肩,她轻轻抚摸着雪白双腕上的镯子,凝眸远眺,眉眼弯弯满含情丝。五彩的烟火似乎羞于与精灵般的仙子比美,刹那间绽放后便飘然而下。
喧闹繁华的昆水城里,到处弥漫着微醺的硫黄烟火味,宁昔身穿山水黑白宽袍,独自一人惬意地坐在自家屋顶上。微风轻拂,他一手执壶,一手挑玉,月光透过貔貅白玉映在他清隽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相思之意。
除夕,就这样在浓厚的相思意中悄然而过!
——
新年第一天,安家内热闹非凡,一大群小少年娃娃追逐着跟明府上下的家仆们拜年讨要年果。往年他们还衣不果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穿新衣吃年饭,今年他们有了庇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四公主在宫里逐个拜年问安,接近晌午才得空回到明府,她一进安家的门,金戈就跑了过来,“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后面那句“我想你了!”冲到嘴边没有吐出来。
这孩子长得可真够快的,安家伙食营养均衡,再加上四公主给他们安排的武术操练,金戈此时已经长到与四公主肩膀齐平了,而且胳膊和大腿也隐隐可见有肌肉线条。
“嗯,看来是有好好练武,壮实了不少。”四公主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手里拿的什么呀?”
“是董爷爷给我们做的小老虎。”金戈十分腼腆,骨碌碌的眼睛满是喜欢,“你看,它还会动。”
四公主接过木老虎,只见工艺做得十分出色,整只老虎用的是榫卯结构拼成,不仅形似,而且能如同真的老虎一样跑动起来。
“安姐姐那边还有很多,我带你看看!”
“这些都是董老先生做的?”
“嗯,今天早上他和余奶奶亲自送过来的。”
“不愧是在工部当过差的,这手艺绝了。”四公主想起了小时候师父给自己做的榫卯小鱼,心知想要做出这等工艺难度极大,她将小老虎递给了区管家,“区叔你看,上回给我们修整安家的工仆估计都没这水平。”
区管家拿起随意堆在一旁的各式各样的小玩具仔细看了看,“何止于此,这手艺恐怕昆水城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知董老先生这绝活是否愿意相授,如果能行,我想将他聘为安家的老师,既可着书亦可授业。”
“老奴这就安排人去询问。”
“我不懂育人施教,如今碰巧遇上一个就安排一个,这不是个办法。人越来越多了,每个孩子都有他们各自的喜好长处,只读书认字,练武强身太过狭隘。想来得重新给孩子们做个周全的安排。”
“公主处处为孩子们着想,日后的安家,想必会各类人才辈出。”
“我只不过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正好要去给宽叔拜年,这事得叨扰叨扰他。”
顺便去探望探望冯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