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安家内吵吵嚷嚷十分热闹,周一命人带了许多小玩具来,分发给了孩子们,什么小弹弓,小木剑,小木弓,人手一份。
思无邪浑身缠着布条,被放在木推椅上,推到了太阳底下晒着,他傻呵呵地看着兴奋的孩子们玩闹。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探望下小师姐吗?”
“哦,没事就好,那我回书房了。你小师姐我忙得很!”
“哎哎,别啊,别走啊!”周一赶紧跟了上去,“近期西北并不太平,听闻国主开春就要增派武将到边界守卫了。”
“你该不会是想去守边吧,可这找我有何用,你父亲不是更能帮到你吗?”四公主手上的明家军铁令都被国主收回去了。再说会被派去的武将更大的可能是张侍郎,莫不是因为张灵?
“最有可能被选定的人是张侍郎,如果张侍郎被派往了边界,那阿灵姑娘……”果然,这家伙早已对张灵种下情根,如果张灵跟着离开了昆水城,他如何是好。
“军营并不能留有女眷,阿灵估计会被留在都城。”
“这我知道,我都打听好了!”
“那你还着什么急?”
周一抓抓脑袋,支支吾吾,“可是张侍郎最近都在给闺女物色良婿,我……我……”
张文胜早已变卖家产奔赴都城,苍北与西北边界相距甚远,张侍郎不可能让张灵一人回到老家,也不可能带着女儿在军营安家。此一去凶险难料,不知日后父女俩是否还能再见。所以这女儿奴想着在自己启程前帮女儿找个好人家。
“你不在人家张侍郎考虑范围?”
周家家世显赫,周大公子更是战神弟子,武艺不凡,模样俊朗,性格豪爽,是不少世家贵女倾慕的对象。可坏就坏在这,张侍郎并不想女儿嫁入高门,他只盼望着孩子能找个家世普通点的,真心爱护她的人家,而且张侍郎对周一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以至于人家根本没有考虑周家。
“谁说的,谁说的,他只是暂时没看到我的好!”平时行走昆水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周一,竟然有点不自信了,“我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你给我出个主意呗,只要阿灵姑娘心仪于我,还怕她爹不同意?”
四公主扑哧笑出声,“你还不算太笨!”
张文胜是出了名的女儿奴,如若张灵看上这傻小子,其他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周一老早就跟自家老爹探讨过这个问题,可他爹经验不丰富呀,当年他去提亲时,夫人为什么选自己他还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听夫人的、护着夫人、疼着夫人。这头周一都还没踏出院门,那头他爹就跑去夫人那告密去了。
周夫人淡定地听完,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夫人早就知道了?”
“您儿子都当众堵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张家小门小户,我想撮合他和老莫闺女呢!”
“莫青?”
“对对,夫人觉得如何?我们自小看着她长大,知根知底。而且两家门当户对,我之前也暗地里探过老莫口风,可他好像看不上咱儿子,不知是不是想让女儿做太子妃。可子丰和莫侄女共事这么久了,也没看他俩眉来眼去的呀!得想个办法让莫侄女常来家里做客才行。”
周夫人笑骂:“你还嫌弃起人张家来了,老莫恐怕不是看不上你儿子,估计是看不上他老子!”
见夫君委屈巴巴,她又开口道:“夫君细想,莫家虽然与我们周家门当户对,可正是如此,两个勋贵之家结亲,恐张扬过度,引国主猜忌。张家虽小户,可张侍郎绝非池中物,他正值壮年,如旭日初升,如有周家帮扶,还怕日后前程?”
周青听后沉默,细想觉得夫人有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不知那张家姑娘性情人品如何?”
“她与四丫头成了闺中好友,那丫头颇有识人之能,这点放心。”
“那,我们准备着让儿子去提亲?”
“不着急,人家姑娘还真未必乐意,我们且先准备着吧!可得有十足把握才好出手。”
这边周家夫妇暗中绸缪着,那边周一正缠着自家小师姐帮忙,他确实有点不知所措,城中不少公子都有意于张灵,虽然张灵对其他人也是疏远的,可也没见她对自己有好感呐!
一位是一起长大的竹马,一位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四公主乐见其成。可是男女情爱她自己也并不通晓,同样不知所措。她只能答应帮忙牵桥搭线,至于能不能让张灵心动,那就得看周一自己了。
得到了师姐的承诺,周一开开心心地离开明府,正碰上了骑马飞驰而归、风尘仆仆的明铁真,“什么事这么着急呀?看把你累的!”
“无事,只是多日未归,有点想家了!”
“无事就好!”周一也没太在意,哼着小曲就走了。
来到书房,明铁真灌了几杯茶,才把自己奔走各地,实地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了四公主。
宁昔,祖籍苍谷山,多年前家道中落,后族人分散迁移到南鲲各地,宁昔父母那支族人则迁移到了临近的海域,那里的百姓多数以出海打鱼为生,宁昔一家在一次出海时遭遇了暴风雨,失去了踪迹。
本以为他们一家三口早已命丧黄泉,没想到十余年后宁昔父亲突然回到了家族中,还带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宁昔。
据说宁昔的母亲在那次暴雨中失去了性命,幸好父子二人在海岛上被一群行走各州的江湖商旅救下,随后就一直在江湖上游走,同时也练就了一身本领,近几年宁父病重,想要落叶归根,于是就带着儿子回来了。
可回到族中后好景不长,老人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宁昔安葬好父亲后,便来到了昆水城,参加朝廷的文武两考。
四公主听后沉默了,这与朝廷核查的内容并无不符。
别人也许不会存疑,可四公主不这么认为,因为除了她没人知道宁昔就是大白牙,而大白牙与夷微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说大白牙九死一生才脱离了夷微台,那他应该是像甲九一样隐姓埋名不再露脸才对,而不是如今光明正大地进入昆水城,更不应该冒险进入王宫,宫里跟明府一样暗藏玄机,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身份。
既然他已经脱离了夷微台,并不以大白牙的身份来到这里的,那么就只能是以宁昔的身份而来。
“宁家吗?”四公主自言自语,一时间想不明白,她继续问道:“就没有打听到其他有存疑的地方?”
明铁真摇头,他低头仔细回忆起来,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当地的宁家人似乎都不太愿意跟别人打交道,也不太喜欢宁昔父子二人。”
“宁家之所以举族迁移,就是十几年前被族人所累,估计他们并不欢迎漂泊在外不受控制的族人。”
说到这,四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宁家的没落跟两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一件是宁家大儒的故去,另一件事就是宁大家的隐世独女宁若雅,她的夫君王均宏犯叛国之罪,夫妻双双伏法。为避免朝廷迁怒,宁家才决定举族分散迁移的。
难道与这桩叛国案有关,四公主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相对于以往的叛国案,虽说株连九族的次数不多,可基本也是牵连甚广的,可那次却好像是处置了一位普通囚犯一样,只让夫妻二人伏法,其余族人一律毫无牵连,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重拿轻放的感觉。而且朝廷封存了关于这桩案件的所有文案记载,仅把他们存放在了宫里的藏书阁。朝廷官员甚少知晓内幕,国主也从未提及过此人此事。
世人皆认为主犯是毫无根基、遗世而独立的寒门孤傲子弟,其妻子也是隐世不出,与他夫妻二人接触的人不多,而且国主爱才,并不想牵连其余宁家的文人墨客,所以才得以从轻处置。
“虽然他们不喜欢宁昔父子,可我暗中常听到一些妇人偷偷在背后议论宁昔,说什么他小时候长得一般,没想到长大了却如此俊美!”明铁真继续回想道。
听到这话,四公主忽然停住了脚步,有没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