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宁昔身穿深紫色锦袍,腰佩禁卫军大刀,龙行虎步来到飞云殿,“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嗯,刚到禁军,还适应吗?”
自从上次救架后,两人私下有过几次接触了解,竟然彼此欣赏,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本来让宁昔在兵部做文书就是屈才,太子顺势就把他提拔到了禁卫军,在梁思定手下当差。
“还好,梁将军待我不错,禁军中有不少是集训时的同伴,大家相处也比较融洽。”宁昔如实回话。
“如此便好,等周一那小子伤好了,也能到护城军处报到了,到时你们两个,一内一外,恰到好处。”
“谢太子殿下。”宁昔心想,让我来就是为了关心下我的近况?不应该啊!
“额,那个,令妹可还在城中?”太子看似有意无意地问起。
“应该,在吧!”果然,可他找七七做什么?
“近日飞云殿在选拔武艺高强的宫女,丁姑娘武艺过人,不知她是否有兴趣。”飞云殿?那岂不是太子的宫女!
太子递出一张帖子,“有劳宁副统代为传话,如若她感兴趣,可到武轩馆核查报名,待核实身份,三天后就可以进行比武甄选。”
宁昔接过帖子,挑眉好奇地望向太子,可对方一脸心如止水,毫无波澜。敢情他真是上次围猎时见识过七七的本事,欣赏她的武艺。
待宁昔走后,太子舒了口气,开玩笑,他一出生就浸润在朝堂二十余年,岂能让你看出端倪来。
宁昔回到禁卫处,查看了一切部署正常,他站在振威高台上极目远望,北风呼呼,打在脸上有点生疼,似乎南鲲国一夜间就进入了真正的冬季。想起刚刚太子的神情,他嘴角不自觉地微扬,“哼,无事献殷勤!”
正想着时,远处急急跑来了个禁卫兵,“宁大人,有位贵人站在鸿德殿外的长廊处,看样子好像是四公主,从太阳落山到现在了,她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林副队让我来禀告你一声,看看是否需要……”
卫兵还没说完,就感觉黑影飘过,宁昔已向着鸿德殿走去。
从中午吃饭时,他就感觉到四公主神情不对。今日是她的成人礼,国主却直接取消了典礼,中午又被勾起了儿时遭受冷落的记忆,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很失落的吧!宁昔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终于在殿外的长廊上,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她双手紧紧握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进殿内质问父亲,却又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宁昔看着无助又倔强的单薄身影,一阵心痛,他慢慢地走向她,温柔拉过她的手臂,“殿外风急,你不冷吗?”
四公主被迫转身,她低着头,没有回话,小脸和嘴唇被冻得发白,眼睛和鼻尖却被冻得通红。
“父爱如山,国主他许是不善言辞……”宁昔劝道。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受到父亲的冷落而伤怀,可十余年的不受待见,她早已习以为常,她的心也早已坚如磐石。可固若金汤的心池,却被一位名叫大白牙的暗士给破开了一条裂缝。
原本与大白牙相处之时,她并不知晓自己的心意,只是单纯地看到这人就觉得心安,觉得开心,可大白牙离开后,她才渐渐明白了自己早已动心。
可人已经离开了,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而且两人身份悬殊,黑白殊路,本以为从此花开无缘,情分已尽,只在午夜梦回时任由朦胧相思意流淌。
今日午时那标志性的笑容让她所有的伪装溃不成军,刹那故人归,喜惧交加!
“你为什么来这里?”四公主打断了宁昔的话,喃喃问道,为什么来到都城,为什么来到王宫,千方百计来这里,有何目的?
她应该向父亲告发吗!父王本就因母亲的背叛而十分痛恨细作探子,如果他暴露了,会怎样?会被杀吗?
不告发吗?可鸿德殿里坐着的,是她的父亲,这王宫虽冷,却是她的家!
有谁能告诉她,她应该如何抉择?
“刚好巡查路过。”为什么来到这里,因为担心你!
他身上炽热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温暖的气息让她眼底泛潮。
四公主内心低吼:你为何要站在我身边?为何要用身体帮我挡住冷风?你这不经意的守护是真心的吗?你真的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四公主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她抬起朦胧的双眸看向对方,“我很想相信……也不想失望……可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看不清……”
她抽开手腕,疯的一样跑了,再不跑,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宁昔担忧的眼神追随着跑远的身影,想跟过去,她颠三倒四的话语让他隐隐不安,可云泥有别,他现在没有办法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只能无奈地站立在原地。
想起昨天方和的话,跑吧!离开了也好!质问了国主,也只会徒增痛楚!
冬风乍凉,雪凝花重,如女之情,如女之慕。
一夜北风呼啸,清晨的昆水城更是飘下了几片雪花,昨日还绿油油的树木,一夜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寒冷清冽。
寻常百姓家早已点亮了晨灯,准备开启一天的劳作,稀疏的灯火让城内有了一丝的温度。
安居殿内,四公主一夜辗转,她推开窗棂想吹吹冷风透透气,却看到旁边房门口敞开着,钱公公安详地坐在门口处的太师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狐毛毯子,身旁点着炭炉,静静地观赏着园内的飘雪。
随意披上了薄披风,四公主来到南厢房,坐在老人的身旁,陪着老人赏雪。过了片刻,许是炉子太暖,四公主有了点倦意,她把脑袋枕在了老人的腿上。
“小老头……你见过我生母吗?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钱公公看了看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小脑袋,他十分震惊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她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
“她吗?她非常开朗爱笑,是一位美丽而且善良的姑娘!”
“可她是复州细作!”
四公主把脸埋到了狐毛毯子里,似乎把头埋起来,她就可以不用面对了一样,闷闷的声音,如同大石压在心上。
“一个细作……为了达到目的……真的可以隐忍到完全牺牲自我,甚至可以出卖身体和情感,不惜与对方结合生子!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吗?”
大白牙呢?他也一样吗?为达目的,他也会不择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