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唳雪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神色郁郁:“如果你决定了,我跟你回去。”
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做的事都是好事,却永远都这么里出外进的叫人不放心。
逆天而行的事,没有人能保证赢,可总要试一试才死心。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婪,什么都想要?自由,江山……还有你。”南宫离闷声道。
她不在乎天下人骂怪物,只怕唳雪会讨厌她。
苏唳雪尚未开口,却听南宫绒道:“阿姐,你知道朝堂上是怎样打天下的,要么靠钱财的光芒,要么靠腐蚀。大熠律法中,扒窃一件随便什么小东西,就得到大理寺问罪,杀一个随便什么人,就得到断头台上展览,叫大家拿你当把戏看。可偷上一百万两,杀掉一百万人,史书里就说你是大贤大德了。”
要弄权就得大刀阔斧地干,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跟厨房一样腥臭,要捞油水就不要怕弄脏手,只消事后洗干净。这个世道,有权有势便是德,浑身污泥坐在车上的都是正人君子,浑身污泥而搬着两腿走路的,都是小人、穷鬼。
诚实正派、安分守己毫无用处。
黑衣黑甲的人笑了起来:“绒绒性格强,心气高,比我还像个打天下的。”
“真的吗?”小女孩眼睛一亮,“那我打了天下送给你,你能喜欢我吗?”
苏唳雪微微一怔。
小女孩,霸道,任性,不在乎后果。
“绒绒若能让天下人都好过一些,我心中自然欢喜。”苏唳雪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可我已经有你阿姐,除了她,不需要别人了。”
“可你有选择。我给你选择。”南宫绒道,“你常年在军中,没见过几个女人,我就站在这里,你可以挑挑看。我模样不比阿姐差,还更年轻些。若你觉得公主比郡主大,那我也去争天下,当皇帝。到时候,没有人能大过我。”
“郡主说笑了。”苏唳雪莞尔,面对这童言无忌无可奈何,只得摊牌,“对我来说,你阿姐并不是我权衡利弊之后的一个选择——从头到尾,只有她。”
“所以,无论先前婚配还是而今休离,我都不在你眼里,对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阿姐?你明明是个风流的人。”
苏唳雪叹了口气:“是啊,为什么呢?在遇到她之前,我确实是你看到的那样一个人。那样的我很清楚,无论身份地位、性情智谋还是权势人马、心气阅历,她都实在比不得你。可自从十五岁那年遇到她,一切早成定局。这并不是说,因为我认识她比你早,而是即便我更早认识你,结果也还是一样。绒绒,你明大义,对我也很尊重。可是,你骨子里跟我一样,都是强势又有主意的人,一旦在某些问题上产生争执,难免会不可遏制地去想,‘又不是非你不可’。”
“可是,寻常夫妻不也如此吗?否则又何来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呢?”
苏唳雪摇摇头:“我和你阿姐不会。她之于我,是另一种存在——跟她在一起,不会去想是否还有别人更值得我喜欢,是否还有别的事、别的人能让我更开心、更顺遂、更无忧。跟她在一起,从不会想拿谁跟她比较,包括你。”
“为什么?”
“因为跟她在一起,我不会想起别人,看到别人,却总会想起她,尤其看到你的时候。绒绒,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骗你。”苏唳雪坦陈道。
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虽然冷,但只要细细看,却是会说话的。
那些无法言明的话语,那双眼睛都默默地告诉南宫绒了——苍茫世间,即便再怎么位高权重、华府珍馐,人之所求,不过“知心”二字。
一代名将,真心不欲人知,深情不欲人见,就只要那独独一人经心、一人懂得。
除了她,什么都不动心,什么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