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左执戟长看准时机,跟苏唳雪递了个信号,两人一前一后扑过去,一个人将大佛师拿下,一个从他手中将祁灵枢抢了出来。
“大哥哥!”
小娃娃吓坏了,搂着苏唳雪脖子不撒手,哇哇大哭。
黑衣黑甲的人仰面躺在地上,觉得脊柱一节一节地散开,疼得像是散架了。
“灵儿乖,不哭哈。咱们去骑大马,好不好呀?”
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娃娃。
“大马?嗯,嗯嗯嗯嗯嗯!”
小家伙破涕为笑,蓦地抬起头,冲着她一个劲儿点头,眸子亮闪闪的。
小孩子不记事,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容易开心。
苏唳雪浅浅一笑,揽住那软软的小身子,刚要站起来,却忽地心口一恸,忍不住闷哼一声,又缓缓伏下身去。
“咋啦咋啦?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南宫离登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奔过去。
小皇帝指着她们,喝道:“来人!把这俩人统统给朕抓起来!”
“白眼狼!”南宫离向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提着清风剑冲出去。
“哎!”苏唳雪心中大骇,一把将人薅住。
一个高鹤,杀便杀了,可总不能连皇帝也干掉吧?
她是要成仙吗?这人间就没她顾忌的事了?!
南宫离看出了她的担心,把剑塞到苏唳雪手中:“这样放心了吧?”
说罢,扭过头气势汹汹地朝小皇帝走去。
南宫麟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不妙:“南宫离,你、你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来人,把他给我摁住!”
南宫离脸黑成了锅底,冷冷地喝道。
然后,从路边灌木丛薅了一根胡枝子崴了崴,啪!照着南宫麟屁股就是一下子。
小皇帝放声哀嚎:“南宫离,光天化日,你竟敢对朕不敬!你不想活了?!”
“姐姐打弟弟还用挑时候吗?任用佞臣,毁我大将,说!你知不知错?知不知错?!”
小公主毫不留情,噼里啪啦地左右开弓。
苏唳雪张了张嘴,终于没敢说什么。
这种时候不能劝,越劝打得越狠。
所幸,胡枝子外皮光润,弹性极佳,抽到人身上虽然疼痛感出奇强烈,但对伤害却很小,再使劲也不会伤筋动骨。
当地老百姓打孩子用的都是这玩意儿。
可这丫头咋知道的?难不成,以前拿这个教训过南宫绒?
“啊呀——!阿姐!麟儿知错啦!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小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地上吱哇乱叫。
“说!她是你的谁?”
南宫离指着苏唳雪,喝问。
“将、将军……”
小皇帝瘪瘪嘴,委屈巴巴地嗫嚅。
南宫离杏核眼一瞪,嗔道:“嗯?!”
“啊,不不不!是姐夫,姐夫!”
小皇帝俩眼珠子滴溜溜上下一转,忙不迭改口道,机灵劲儿像极了当年韬晦的文昌侯。
才八九岁。
小公主黑着的脸终于和缓了些:“陛下,既然您已承认她是你姐夫,大熠皇帝,金口玉言,一诺千金。看来,跟回纥和亲一事,臣女只好就此作罢。”
天家帝女,冰雪聪明,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殿下,陛下还小,可以了。”
苏唳雪上前,轻声劝道。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小皇帝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心中暗暗切齿:“苏嘲风,你别得意!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早晚要了你的命!”
皇帝回驾选侯城,苏唳雪和南宫离继续留在凉州负责地动的善后工作。
横祸当头,更多人去烧龙头香摔死了。
“愚昧!无知!神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山神庙,我看是杀人庙!”
小公主气得哐哐砸桌子。
王婉叹气:“殿下,鬼神还是要敬一敬的……”
“敬什么敬?婉姐姐,你看看他们造的这个世界!”女孩子噘着嘴,不满道。
上古大妖兽,天不怕地不怕,一辈子横着走。
“殿殿殿……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邓燮跟头咕噜地闯进来。
“邓大人,谁踩您尾巴了?”王婉翻翻眼睛,道。
邓燮也顾不得跟毒舌出了名的女里正斗嘴,只道:“殿下,不好了,将军一怒之下,砸了山神庙,还把龙头香的龙头一剑斩了,说这庙没法保佑人。现在,正被老百姓追着打呢!”
“什么?!”南宫离愕然道。
王婉扶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说吧,还是得敬一敬。”
这俩大仙,一个仗着自己朱雀魄,不把神放在眼里;一个仗着自己杀人多,不把鬼放在眼里。
可人心如斯,没法超越时代,有些坟,不能随便刨。
南宫离奔回将军府,只见朴拙的大门前乌泱泱围了一大堆人。
中间是那个熟悉的墨色身影。
那些人,昨天还说苏唳雪是神,顶礼膜拜;今日又说她渎神,将人堵在了大门口。
怎么比女孩子谈恋爱还喜怒无常?
长枪再利,也不能对着老百姓。将军府束手束脚,眼看就要被大家伙儿乌泱乌泱地给埋了。
“统帅,再不动手就得吃亏了!”张伯拼命拦住人群,冲苏唳雪大喊。
“将军!”
南宫离想挤进来,却无奈身子骨太薄,被人流推搡得东倒西歪。
苏唳雪见愤怒的人群实在安抚不住,皱皱眉头,喝令:“列阵,但不要伤人!”
一声令下,定北军应声而动。
老百姓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很快就被盾牌逼退了。
不料,有人突然亮出兵刃。
双方陷入混战。
小公主在一片混战中抱头鼠窜,生怕给她添乱。
可乱仗之中,能往哪儿跑呢?
尚未站定,一抬头,只见一个大狗熊转眼劈刀而至。
“呀!”
小姑娘惊恐地尖叫起来。
嗖——!
一杆长枪凌空飞掷,生生将那刀打偏了三寸。
“到我后面来!”一身血的人,百忙之中一眼瞥见刀剑丛中瞎转悠的小丫头,厉声怒喝。
南宫离瘪瘪嘴,冤冤屈屈哼了一声,抱着脑袋乖乖躲回她身边。
“定北军,上兵刃!”
苏唳雪喝道。
边军悍勇,见过血,拼过命,区区虾米小阵仗简直手拿把掐。一眨眼工夫,闹事者全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拎着后脖颈子提溜到一处。
将军府门前,只剩一地狼藉的死尸与惊魂未定的活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
苏唳雪睨了一眼被押着的人,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