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见黄盖须眉皆张,怒不可遏,急忙解释道:
“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
“敌军已经提前三日出发,我们若起兵倍道兼进,纵然能抵达柴桑,也已并无战力了。”
“更何况曹营依旧有数十万大军虎踞赤壁,与我们隔江相望!”
“而我鄱阳湖水军,不过七八万而已,本就不占优势。”
“若派大军前往,则西线空虚,曹操若从赤壁跨江击来,难以守住。”
“可是若派的兵少,又无济于事……”
黄盖大手一挥,极为焦躁的说道:
“长篇大论,奈我不听何?”
“我只知道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
“既然主公如今身处危难,我们便该奋力去救,至于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程普知道黄盖跟随孙氏三世,感情至厚,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方寸已乱,于是急忙劝说道:
“公覆,不要焦躁!”
“此事还需周大都督决裁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周瑜!
但周瑜低头垂眉,看着手中的急报,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管!”
“若大都督不出兵,我自带本部兵马,即刻便赶回柴桑!”
“哪怕是战死呢,也要护卫主公而死!”
黄盖见周瑜一声不吭,心焦似火,转身就往帐外走去。
“你的兵马?”
“你何来的兵马!”
黄盖才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周瑜冰冷的声音!
霍然回首,只见周瑜此刻已经抬起头来,嘴角一抹冷峻的微笑,凝视着黄盖:
“我是主公钦定的三军统帅,没有我的军令和主公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妄自调动一兵一卒!”
“有敢触犯者,军法从事!”
黄盖愈怒,圆睁双眼,到了周瑜的阶下,怒声道:
“我等跟随文台公纵横天下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呢吧!”
“我从讨逆将军起事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书生而已!”
“黄口孺子!若不是我主公提拔,焉有你的今天?”
“不思救主报恩,反而在这里作威作福?”
“老子不吃这一套!”
众将听到黄盖直接爆出粗口,尽皆大惊失色。
又见他撸胳膊挽袖子,大有上前要跟周瑜单挑之势。
程普和韩当急忙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将他抱住。
吕蒙唯恐周瑜震怒之下,抽出腰间的斩将剑活劈了黄盖,因此也上前拦在了周瑜和黄盖之间。
整个中军大帐里,一片大乱。
“黄公覆自恃向日微功,目无军纪,搅扰军帐,论罪当诛!”
“左右,与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周瑜回到帅案前坐下,怒声吼道。
黄盖犹然骂不绝口:
“我为护主而死,就算死在地下,无愧于老主和孙伯符!”
“强过你这缩头乌龟,懦弱匹夫!”
周瑜愈发的愤怒,用拳头猛捶着桌案,催促行刑。
程普、韩当、吕蒙、太史慈、凌统等众将,一齐围拢过来苦劝:
“黄盖虽然搅扰军帐,目无军纪,但还请大都督看在他赤心为国,又屡立战功的份上,权且留他一命。”
“现在正是我们与曹操鏖战之际,若斩大将,于军不利,大都督何不让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黄公覆也是心急主公危难,所以方寸大乱,冒犯了大都督,毕竟情有可原……”
众人说的口干舌燥,方才求的周瑜赦免:
“既然如此,死罪可恕,活罪难饶!”
“拖出帐外,聚集三军众将,杖责三十背花!”
“所有官职,一撸到底,权且发往程德谋的帐下听用!”
周瑜转头看着程普,语声冷厉:
“若他再敢胡言乱语,蛊惑军心,我必两罪并罚,到时候可莫要怪我军法无情!”
程普连忙躬身领命。
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等到黄盖的杖刑结束之后,方才再次升帐议事。
“大都督,镇守合肥的蒋济,虽然只是一介文官,但张辽却有勇有谋。”
“如何解救柴桑之危,应是当下迫在眉睫之事了!”
老将程普挂念孙权的安危,丝毫不亚于黄盖。
只是他生性沉稳,不似黄盖那样性烈如火,脾气暴躁。
其余众将的亲眷家属,也都在柴桑定居,听到曹操派重兵已于三日之前动身,要奇袭柴桑。
每个人的心中,都如同油煎火烹一般。
周瑜面色从容,眼看着台下众将满脸焦虑之色,缓缓笑道:
“主公柴桑郡里,埋伏有十万兵马,又何惧张辽?”
众将听了,都惊异的看着周瑜,面有不信之色。
但周瑜用计,多是奇谋,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只是尚缺一员可敌张辽的大将,尚需从你们之中,选一人前往柴桑,领兵与张辽对阵。”
周瑜话音刚落,站在身旁的吕蒙当先请命:
“吕蒙愿即刻返回柴桑,动员兵马,必阻曹军于边境之外!”
周瑜含笑摇头道:
“不可,子明智谋有余,而勇武不足。”
“临阵对敌,你绝不是张辽的对手。”
吕蒙面色一红,满脸羞愧的退了下去。
老将韩当高声叫道:
“关西小儿,三姓家奴,有何能为?”
“某愿领命前往,会一会这个张辽!”
周瑜见是韩当,起身一笑,依旧摇头说道:
“老将军之勇,自然不输张辽。”
“但将军的年龄,却难与张辽匹敌了。”
“此战关乎东线的胜负,主公的安危,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
韩当虽然心中不服,但也知道周瑜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
纵然自己不在乎生死,但若一战败北,葬送了柴桑,必将成为江东的罪人!
“大都督,我愿往柴桑!”
“大都督,某若胜不得张辽,甘当军令!”
阶下又有两人,大踏步走了出来,拜于阶下。
众视之,左边乃东莱太史慈,右边正是吴郡凌统!
周瑜见到他们两个,哈哈大笑道:
“我心中也也有意在你二人之中,选一个前往柴桑助主公抵挡曹军。”
“凌公绩跟随我多年,更善水战,而太史子义更善陆战。”
“东线对敌,尤以陆战为主。”
周瑜忽然坐在帅案前,提笔在手,片刻之间,写好了书信一封。
“子义兄,你即刻拿着我的这封书信,星夜赶往柴桑,面见吴候!”
“具体如何,信中已经写得明白!”
太史慈接书信在手,纳入怀中,躬身领命:
“大都督只管放心,此次前往柴桑,必挫张辽二十年之锐气!”
“若不能阵斩张辽,太史慈宁死阵前!”
众将初时听到周瑜称呼太史慈“子义兄”,还觉得温馨融洽。
这会临别之际,突听太史慈提到“宁死阵前”四个字,心中突然都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周瑜微微皱眉,亦有一种不祥之感。
但话已出口,只好点了点头:
“万事小心,我在柴桑盼你归来!”
太史慈领命,拜别了众将。
星夜赶回柴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