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把那名南蛮人唤在身旁,以邓艾为翻译。
问询南疆所发瘴疫的外观症状、内在感受,身体变化等诸多详细。
邓艾用心倾听,耐心翻译,逐渐精神融入其中,竟然已经完全脱离了结巴口吃的困扰。
他的结巴症疾,越是激动紧张,或者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越是严重。
只要用心疏导情绪,像他少年无忧,其实也不难控制。
然而人生在世,七情六欲。
长大成人之后,更是承受生活环境各种因素的压力,最难控制的,又是情绪。
周不疑仰首抬头,望着大帐的顶棚,来回迈步沉思,一声不吭。
文聘、黄忠、魏延等听着南蛮人叽里呱啦的连说话带比划,声形并茂,可还是不能明白他到底表达了个什么。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当主沉思的时候,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内服方剂,清热解毒,此根本也……”
“调理饮食,祛湿化浊,可解水肿、腹胀之痛。”
又沉默了半晌之后,周不疑口中喃喃低语,似乎是随口而说。
“以细针刺其穴位,气血可以流转,失眠头痛的症状,皆可消除。”
“再以中药温酒调匀,外敷其身,可痊愈矣!”
……
“邓艾,你给我复述一遍!”
周不疑忽然转身,倏然说道。
黄忠、魏延等人,愕然一惊。
“这谁能背的出来?”
“你也不曾说需要用心牢记啊……”
但邓艾却面色如常,躬身为礼,站在那里,仰首挺胸,一字一句的从头到尾。
背诵的流畅自如,丝毫不差!
周不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喜色。
“你师兄张仲景,似在南疆山岳等地。”
“你牢记这些窍要,寻到他之后,传授与他,领他赶赴南蛮王的部落,传授祛除瘴疫的办法。”
“听说他作《伤寒杂病论》,已近尾声,这些道理,与他成书亦有帮助。”
邓艾嘻嘻一笑:
“恩师放心,邓艾全记住了,这就拜辞恩师,先去找到师兄,然后就赶赴南蛮!”
说罢向着那个南蛮人打了个手势,叽里呱啦了两句,转身就要走。
“等等!”
周不疑一招手,叫住了邓艾!
“恩师还有什么吩咐?”
邓艾转过瘦小的身躯,眨动着机灵的眼睛望着周不疑。
“南蛮王孟获,以巨象阵、万兽阵和藤甲军横扫十八洞,一统南疆,睥睨天下。”
“此时虽然受困于瘴疫,稍显消停。但等疫病消去之后,必有北进中原的鸿志野心。”
文聘和黄忠等人,面色为之一变!
据说南蛮兵尽是化外之人,极为凶野残暴,逐虎过涧,家常便饭。
以蛇蚁毒虫为食物,天下无不可吃的东西。
出征攻伐,从不留活口,以杀尽诛绝为乐。
“虽然荆州和南蛮王的领地之间,还隔着个士燮的交州……”
“但若南蛮王真有入侵中原的打算,凭他完成蛮地一统之后的实力,交州岂敢反抗?”
“荆州受难,也是首当其冲之地啊……”
“江东,荆州,曹操……”
“再加上南蛮王?”
“我主公可真的是四面受敌,宛若昔日的楚霸王了!”
文聘等人初遇明主,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建功立业。
没想到似乎开局就是英雄末路的节奏,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但见周不疑面色淡定,丝毫不以为意。
回到帅案前提笔在手,不一会的功夫,已经连续绘制了三份草图。
“你持此图,于路上参悟!”
周不疑将草图折起,递给邓艾:
“见到南蛮王的时候,正告他:所谓巨象、万兽、藤甲三阵,在我眼中如朽木枯草无异!”
“没有我的命令,他若敢来中原,我必让他片甲不回!”
小邓艾面色一变,又口吃了起来:
“恩……恩师!”
“我真到了那……那里,敢这么……这么说的话,南蛮王非得煮了……煮了我不行啊!”
“恩师是让我去治病…………”
“还是让我去送死……送死啊?”
周不疑哈哈大笑,手执邓艾的手:
“南蛮王虽然是化外之人,既不讲究‘仁义礼智信’,也不管‘温良恭俭让’。”
“但行事由心,你祛除了瘴疫,救了他合族的性命,他岂会为难你?”
周不疑的嘴角依旧含笑,但目光之中,突然射出两道寒意:
“要想驯服倔强的野狼,不但需要肉食的供养,还要有鞭挞的痛楚!”
“这三张草图上,已经写明了他三阵的破绽和破阵之法!”
“他但凡有丝毫不服之意,你可依照此图,先破了他的三阵,然后再教导他如何改进。”
魏延抢步上前,面有忧色的插口说道:
“主公,何必要教他改进之法?”
“他有破绽握在主公的手里,万一有哪天不服,敢来侵我疆界的话,咱们也要凭此制服他啊!”
听了周不疑教诲的小邓艾,回头翻眼看了一看魏延,嘴角一撇,不屑的说道:
“在恩师的眼里,区区草阵,处处都是破绽!”
“南蛮三阵,在于奇和鬼!”
“要论精细,难道比得上八门金锁阵么?”
魏延被小邓艾教训了一顿,自觉颜面扫尽,满脸的不服。
可是想要辩驳,又连张了几张嘴,无言以对。
论及阵法,魏延虽然也通晓皮毛,与师出周不疑的邓艾想比,还是差距甚远。
“救疾如救火,你们现在就出发吧!”
周不疑挥了挥手,催促邓艾立刻动身。
“恩师保重!”
“邓艾办妥此事之后,再来……再来侍奉恩师!”
邓艾再次躬身行礼,拜别了周不疑,转身跟那个南蛮人离帐而去!
……
“甘宁呢?”
送走了邓艾,周不疑抬头问道。
黄忠上前禀报:
“奉主公将令,甘宁和其手下的三百锦帆贼,尽皆关在后营的监牢中。”
“三百锦帆贼虽然多有轻伤,但都不严重,已经军医用药诊治过了。”
周不疑点了点头:
“甘宁乃江东第一悍将,我若收之。”
“他日平定江东,必有大用!”
文聘忧虑道:
“甘宁对荆州恨之入骨,周瑜和孙权又待他不薄,恐怕收降他不太容易。”
周不疑抬头看了一眼文聘:
“荆州?”
“荆州与我何干!”
文聘惊恐,跪地请罪:
“主公息怒,文聘失口了!”
周不疑飘然出帐,大笑而去!
“记住!”
“荆州与江东无异,早晚皆是我刀俎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