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驾!
啪!
啪!
马鞭的抽打声,马夫的呼喝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午夜的宁静。
惊起许都街道两旁无数的野狗一阵狂吠。
皎洁的月色,笼罩着大地,茫茫的野外,升起薄薄的雾气。
“快点!”
“再快点!”
荀彧掀起马车轿厢的轿帘,探头焦急的催促着。
“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许都!”
清冷的夜风,吹拂着他花白的胡须,更显得苍老了许多。
“喏!”
啪啪啪!
啪啪啪!
马鞭如雨点般抽打在战马的后屁股上,马车荡起烟尘,如离弦之箭,往南疾行!
张合带领三百铁甲军,随后紧紧跟随!
“吁!”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
“荀令君,再往前,就要渡河了!”
张合策马来到车驾前,在马上躬身说道。
“哦!”
荀彧轻轻应了一声,掀开车帘走下马车,迈步向前。
大河涛涛,滚滚东去,河水映着月色,泛着粼粼金光。
“他……难道已经渡河南下了?”
荀彧凝视着江面,喃喃低语道。
“荀令君,区区一个周不疑,值得您亲自驱车追赶??”
“要讲才华,刚病逝的曹冲公子,胜他十倍,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行魇镇之术,诅咒冲公子了。”
驾车的部下一脸困惑的说道。
“你们知道什么!”
荀彧低声叱道:“你们只知道冲公子巧称大象,智压群伦,却不知道这本是周不疑替他出的主意!”
“若不是周不疑伴读冲公子,每日悉心教导,冲公子又怎么会那般聪慧剔透?”
“至于魇镇之说……”
荀彧忽然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话,他不敢说,也不便说。
张合忽然低声问道:“荀令君,周不疑之智,比您如何?”
荀彧长叹一声,抬头望着江面。
此时已经是深夜,月光旖旎的江面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我又岂敢和周不疑相提并论?”
“我如萤火之光,所照不过咫尺之地!而不疑之才,宛若皓月当空,光照万里!”
张合面色倏然一变!
“荀令君,我有一言,窝在心里很久了,今日在这里,天知地知,还望荀令君能为我释疑,并保守这个秘密……”
荀彧听到张合的声音似乎微微发颤,心中纳闷。
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之一的沙场老将,这么惊惶。
“隽义请说。”
荀彧裹了裹披风,感到了一丝夜风的寒意。
“当年主公和袁绍对峙官渡,不能取胜,后来许攸献计,烧了袁绍的乌巢粮草,才让袁绍六十万大军溃败。”
“可是据某所知,当时乌巢的一把火,实际上烧的乃是个空粮仓,里面的粮草,早在三日之前,就不翼而飞了!”
荀彧的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幸好旁边的随从,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怎么?难道这里面,也和周不疑有关么?”
张合见沉稳淡定的荀彧竟表现的这么狼狈,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许攸献计,早在不疑的意料之中……”
“非止如此,郭奉孝鼓勇主公的‘十胜十败’,也是在出征之前,在我的府邸和郭嘉闲聊之时所提的笑谈之资!”
张合震惊!
原来郭嘉的成名之作,竟然是少年周不疑的笑谈之资?
堂堂曹丞相的首席军师,在周不疑的面前也不过是个拾人牙慧之人?
太不可思议了!
荀彧迈步回到车驾前,斜靠在车厢上,沉吟道:“六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天下能将这么一批粮草悄无声息的转移走,而又藏于无形之中的人,除了周不疑,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荀彧的眉头紧紧皱起,忧心忡忡的说道:“当此乱世之秋,百姓流离失所,能喂饱肚子已经是千辛万苦了。”
“这么一笔巨额的军饷,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只要振臂一呼,聚拢数万兵马,易如反掌!”
“更何况,以周不疑的智谋……”
张合忽然躬身拜于荀彧的面前,乞求道:“曹丞相素来多疑,此事还望荀令君保守秘密……”
荀彧刚正宽容,有长者之风。
要不然,张合也不敢在他的面前直言曹操生性多疑,除非他活腻歪了。
荀彧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真的让曹操知道了此事,将会成为永远的心病。
恐怕张合在内的袁绍投顺的一批将领,都要受到或多或少的牵累。
“回许都吧!”
一阵沉默之后,荀彧登上车辕,最后一次凝视着大河南岸:
“只希望周不疑从此隐居避世,不再出山。”
“不然的话,主公的统一大业,恐怕难以完成了……”
……
丞相府里。
曹操居上坐,五大谋士之中,郭嘉病故,荀彧追赶周不疑未回。
荀攸、贾诩、程昱垂手站在一旁。
“孤已平定北方,兵强马壮,如今想要挥师南下,平推荆襄,你们以为如何?”
曹操一口喝下整碗的桃花酿,翻眼看着三人问道。
程昱左右看看,当先躬身说道:“兵法有云,士气为先!”
“丞相携胜利之师归来,兵威正盛,士气高昂,正好可以一鼓作气,鲸吞荆州!”
荀攸面有犹疑,微微沉吟,这才说道:“虽然如此,但将士多年征战,身心已疲,如果连续用兵,劳师远征,于我兵马不利。”
“以臣愚见,不如先派兵攻下宛城,对荆州形成威胁之势,然后稍作休整之后,再伺机全面南下!”
曹操哈哈大笑,又把一碗酒灌入喉中:“荆襄之众,如土鸡瓦狗一般,有何战力?”
“但我剑锋所指,谁敢争锋!”
曹操的目光忽然落在贾诩的身上:“文和,你也说说!”
贾诩一直低着头,宛若睡着了一般,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这会听到曹操点名叫他,花白的眉毛动了动,低声道:“主公,北伐袁绍,虽然成功,但粮草捉襟见肘。”
“尤其乌巢那一把火,虽然绝了袁绍的军饷,可是也导致后来袁绍部下投降的三十万兵马无粮可用……”
“臣窃以为,丞相应该暂且息战,休养生息,待积蓄粮草之后,再兴南征之师。”
咚!
曹操面色一沉,酒樽在桌上重重一顿!
“迂腐之言!”
“文和!你在宛城的智谋都哪里去了!难道区区一个荆州,也让你害怕了么?”
贾诩的头低的更厉害了,只说了声:“臣有罪。”
就再也不说话了。
曹操站在案前,独自斟了一樽,举在半空看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孤今年过五旬了……”
仰头咽下樽中酒,曹操的目光中充满了意气风发的斗志:“孤明日便点将兴师,南征荆襄!”
呼!
正在此时,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不可!此时绝不可兴师!”
一人喘息着踉跄进来,疾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