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夏一路沉思,不知不觉回到了家属院。
周围的人纷纷关切地询问白妈妈的病情,脸上好似写满担忧。但当她经过时,那些投来的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她能感觉到那些人三两成群,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模样。
这一刻,白夏夏真切地体会到白妈妈的愤怒、痛苦与担忧,那些流言蜚语像无形的针,扎在白妈妈的心上。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老旧的居民楼上,墙面被染成温暖的橙黄色,可这温暖却无法驱散白夏夏心头的阴霾。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楼梯,终于来到家门口。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摸索钥匙,就在这时,一个东西随着钥匙一同滑落。
她低头看去,是那枚平安符。
那枚始终没能送出去的平安符。
白夏夏缓缓蹲下,轻轻拾起,将它捧在手心,目光紧锁,思绪飘回到雍和宫那庄严肃穆的寺庙。
她想起那位高深莫测的僧人,他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命中本有一劫,外金护体,生机难测”。
“至诚之人,心诚则灵,缘在手中。”
那声音带着莫名的力量,萦绕不去。
她又忆起梦里若有若无的檀香,还有季珩枕边似曾相识的物件,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她眉头紧皱,缓缓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拼命搜寻。时间仿佛静止,脑海中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突然,一道灵光乍现,她猛地睁开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符,转身飞速向外跑去。
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回荡。
她一口气跑到邮局,当值的马文芳看着这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姑娘,忍不住问:“姑娘,你这是咋啦?跑这么急。”
白夏夏头发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双眼圆睁,满是焦急与慌乱。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角还被勾破了一块。双手死死攥着平安符,手指因用力泛白。
白夏夏顾不上整理自己,深吸一口气,急切地说:“大姐,麻烦帮我打个电话。”
“号码给我。”马文芳见她着急的样子,想着怕是出了大事,便爽快应下。
“5721****,京市外交部。”号码脱口而出,仿佛在脑海中重复过无数次。
马文芳惊讶地抬头看她一眼,显然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能联系上京城外交部。随后迅速熟练地拨出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将近一分钟才接通。
“您好,我找季珩。”白夏夏紧张地握着电话,声音微微颤抖。
“您好,小姐,这里是总机,季先生下午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小姐您贵姓,需要帮您转达吗?”总机话务员礼貌询问。
“不……不用了。”白夏夏缓缓放下电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只是总机电话。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只因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和胡思乱想,就信以为真。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平安符,随后默默揣回口袋。
“大姐,多少钱?”白夏夏问。
马文芳看着对面眼眶通红、仿佛遭受巨大打击的小姑娘,心生不忍,劝道:“小姑娘,想开点,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睡一觉就好了。”
“嗯,谢谢大姐。”白夏夏感受到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神情柔和了些。付完钱,她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叮玲玲,叮玲玲……”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马文芳接起电话,然后冲着已经走到马路对面的白夏夏喊道:“喂,姑娘!喂!刚刚打电话的姑娘!你快回来,有你电话!”
白夏夏听到喊声,转过身,看到马文芳正指着电话向她招手。犹豫两秒后,她还是走了回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季珩听到电话被重新接起,却没人说话,于是试探着问:“是你吗?夏夏?”
不知为何,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白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说:“嗯。”
“夏夏,有事儿吗?”季珩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充满磁力,可是白夏夏却无心欣赏。
“没事了。”她突然觉得不想再问了,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季珩察觉到白夏夏情绪低落,急忙说道:“对不起,夏夏,我下午不在办公室,电话被转回总机,我不知道你会打电话,真的很抱歉。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好吗?”
白夏夏沉默不语,季珩也静静等待。
电话两端,谁都没有挂断。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知过了一分钟还是更久,白夏夏握着电话的手松开又握紧,好像也在反复挣扎,最后她听到自己问:“你留给我的电话是你办公室的吗?”
季珩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下意识点了点头,才想起白夏夏看不见,赶忙回答:“是的,是我办公室的。但我不在时会转接到总机,刚刚总机告诉我有人打电话找我,我才知道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万一不是呢?”白夏夏声音微微颤抖。
“夏夏,我只给过你一个人这个号码,加上总机说是S省的来电,我就猜到是你了。”
季珩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白夏夏内心却一阵酸涩,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夏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季珩再次关切追问。
白夏夏认真思索,片刻后,她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
于是问道:“季珩,你认识hans muller先生吗?他是德国驻华使馆的商务参赞。”
季珩在电话那头停顿片刻,如实回答:“是的,我认识。”
白夏夏勾起嘴角,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点紧张:“那他是不是送了一个礼物给你?一个……水晶球?”
“嗯,是的。”
“那你是不是知道那个礼物是我替他挑选的?”白夏夏的声音颤抖得更明显了。
“……夏夏……”
“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对吗?”白夏夏笃定地说。
“……是,我知道。”
白夏夏抬起头,望向被晚霞染成橙红色的天空,笑了。
看着天边飘浮的云朵,她轻声说:“季珩,我想见你。”
“夏夏,你说什么?”季珩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珩,我想见你,我想马上见到你。你能来吗?”
白夏夏语笑嫣然,声音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