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夏回到草料房,轻轻放下背篓,坐在板凳上,拿起报纸认真看起来。
草料房里弥漫着干草的清香,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柱。她一边翻阅报纸,一边微微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年代的报纸政治色彩比较浓厚,内容多与当下的政治事件和政策相关。偶尔也会报道一些文化活动和文艺作品,以及先进事迹和名人时事。
白夏夏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梳理着投稿的方向。她想,或许可以从这些内容入手,写一些贴近生活、积极向上的文章,说不定能吸引编辑的注意。
看完报纸,白夏夏轻轻叹了口气,把报纸放在边上的草堆上,然后起身继续今天的铡草工作。铡刀在她手中有节奏地起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等到下午再上工的时候,白夏夏刚到草料房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她抬起头,看到牛棚里的胡老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报纸,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同志,你好!我看你把报纸忘在了草料房,我就给你收起来了,现在还给你。”胡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透着几分和蔼。
“哦,好的,谢谢你啊!”白夏夏伸手接过报纸,微微一笑。
胡老头搓了搓手指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那个我想问一下,你的报纸看完了吗?如果看完了,能不能也借我看看?”
白夏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胡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准备借钱呢,没想到竟是为了借报纸。
她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好的呀,你拿去吧,这个报纸我都看完了。如果你还要的话,我那还有一些,可以明天带给你!”
胡老头的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那谢谢你了,我都需要!”
就这样,因为一份报纸,白夏夏和胡老头的奇妙缘分就这么开始了。之前互不打扰的模式也发生了变化,两人碰到会相互问好,胡老头有时候会帮着白夏夏装草料,白夏夏有时候也会给胡老头带点包子、饼子什么的打打牙祭。
日子在这样的互动中变得温暖起来。
这天,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不算大,却时断时续的。白夏夏撑着雨伞来到草料房,看到胡老头戴着斗笠站在牛棚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
“胡爷爷,等我呢?”白夏夏笑着问,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胡老头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不是等你,等我一个徒弟呢。他每个月都会来看我。这个月应该就是这两天该过来了,我等等看。”
“哇,那你这个徒弟不错啊!能坚持每个月来看你可真不容易!”白夏夏是真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心生敬意。
在这个年代,能和生活在牛棚里的人保持亲密联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呀!小谭可真是一个好孩子!就是比较可怜。”胡老头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白夏夏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便走进草料房开始干活。胡老头也坐到草料房里陪着她,一边等着他的小徒弟。
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胡老头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喊道:“小谭,我在这!”
白夏夏也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色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被雨水微微打湿,显得有些凌乱,但眼神却格外清澈。
咦?这不是那个桃花眼的冷面脸吗?
司永谭也看到了坐在铡刀后的白夏夏,两人目光交汇了一瞬又分开。
他对着胡老头说道:“老师,路上车坏了,今天来迟了一点。”
胡老头笑着说:“没事,你能来就是有心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在这边认识的小友,叫白夏夏。”
又转头指着司永谭介绍道:“夏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徒弟,司永谭。”
白夏夏点头问好道:“你好!”
司永谭回道:“你好,我们见过。”
胡老头惊奇道:“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胡老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八卦的样子:“那你们这是?”
白夏夏简洁明了地说道:“之前我在火车站等着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是他扶住了我。”
“呀!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啊!”胡老头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格外兴奋。
白夏夏和司永谭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这是白夏夏第一次看到司永谭笑起来的样子,他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就像把漫天的星辰都装进了这双眼睛一样,让人如沐春风,一下子吹散了满身的寒气。
之后胡老头带着司永谭回牛棚去擦头发去了。虽然只是毛毛雨,但一路走来,司永谭的头发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白夏夏心想,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之前在火车站和客运站碰到的时候,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冰冰机器,眼神都没有了温度。这次笑起来,感觉都不一样了。
白夏夏下午上工经过牛棚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看来人还没走。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听到越来越近的说话声,估计人要走了。
“小谭,下次来不要再带这么多东西了,我一个老头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把钱存起来找个媳妇才是正经的。”胡老头絮絮叨叨地说道。
“老师,带给你的你就吃,不要舍不得,下个月我再来看你,你自己在这保重好身体。”司永谭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切。
“知道啦,知道啦!老头保证好好活到你娶妻生子,不看到你的孩子,老头都闭不上眼!”胡老头打趣道。
司永谭无奈地说:“老师!”
“好了好了,老头不说了好吧,你赶紧回去吧,不然赶不上车,耽误明天的工作就不得了了!”胡老头挥挥手说道。
“好的,老师,那我走了,再见!”司永谭转头又对着草料房里的白夏夏说道:“白同志,再见!”
司永谭刚转身准备离开,胡老头突然又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司永谭转身看向胡老头,胡老头却是对白夏夏说道:“夏夏,你的雨伞能不能借小谭用一下,这天看着马上就要下雨了,我这也没伞,你看……”
司永谭说:“不用,雨又不大,没关系的。”
白夏夏想了想,说道:“你拿去吧,我这离得近,暂时也用不到,下次记得带给我就行。”
司永谭深深地看了白夏夏一眼,说道:“好吧,那谢谢你了,下个月我会给你带过来的。”
就这样,司永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