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天见师的逝去,虽然只接触过短暂的时光,姬玄仍然眼眶含泪,心情沉痛。
这一天的变化太多了,此刻他身边之人虽多,却感到无人可以倾诉,更无法完全明白自己此番心绪的变化,只有久久的沉默......
那个叫蔑儿的女孩一脸伤痛,却表情坚毅的轻咬红唇,寂然而坐,一言不发......
她明白困龙族的命运,无数世代的相传,她对死亡与离别仿似早已淡然......
......
许久,天空中的变化愈演愈烈,灰雾正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青龙不断融合灰雾的同时,巨大的龙身弥漫着燃烧的烈焰与青色的闪电,更是不断张口喷出滔天的火海......
它身下的大地不断在风雷与火焰的席卷下破碎,无数山峰崩塌,河流倒卷,水汽蒸腾,漫天混沌......
只是它此刻远在高天之上,地上之人只觉空气中充满阵阵撕裂之感,眼中火光与雷电明灭,周身热浪袭卷,天地间更是龙吟与雷鸣不绝于耳......
姬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凝望天空中青色巨龙,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感知它正在不断吸收灰雾中的黑气,同时分离其中的朱雀火焰。
风冥雪一言不发,默默的望着天空,她似心中早有预料,此刻只是静静等待。
姬玄坐在困龙族众人之间,并无离去的念头,此刻整个天地都笼罩在灰雾与青龙的身影之下,去哪里都是一样......
那青龙随着吸收灰雾中自己黑气的力量,身躯也在渐渐变大,此时已过去小半个时辰,它已身超七八万丈,仍在不断增长。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困龙族之人浑身黑气散尽,也如老天见师般,身体消散起来......
先是从他们围坐的最外围,再缓缓的向内,一个个生命悄然逝去......
姬玄知道他们终将逝去,只是不知会不会如老天见师先前所说,他们的灵魂还会回来......
只是......
想来此刻随着青龙的复苏,黑气的力量都会被吸走,或许他们的灵魂也会就此湮灭,不复存在......
一种在雷云峡谷象墓之时的伤逝之情涌现,令姬玄无法抑制,他们不是洪荒巨象,死亡对他们更加残酷了些......没有什么可以留下......
困龙族......
仿似就要这样失去存在的一切痕迹般,永远消失......
不知多久......
直到姬玄看到面前的蔑儿也缓缓消散,她那仿似熟悉的面庞在自己眼前飞逝,突然心中一阵剧痛袭来,痛彻心扉......
他与她并不熟识,短暂的相见也并不愉快......可是自己却无法抵御心中的伤痛......
“唉......”
身边风冥雪的一声叹息,轻轻触动了姬玄悲伤的心湖,把他从泪眼模糊中拉回现实。
众人都寂然无语,仿似天空的巨龙与灰雾,破碎的世界与混乱风暴,此刻都与他们无关......
良久,姬玄望向天空,缓缓的开口道:
“命运......真的不可改变么......”
他的疑问无人可以回答......
......
数个时辰后,天空只剩下不多的灰雾,青龙的融合也变得缓慢起来,虽然接近尾声,但也遇到了漫天火焰的重重围困......
虽然剩下的灰雾不多,但是火海仿似渐渐变得异动,与青龙纠缠起来,开始阻挠它继续融合灰雾......
滔天火焰并未幻化为朱雀,仿似缺少什么,此刻虽然仍与龙不死不休,但却更像是无意识般,只是疯狂的燃烧着青龙的身躯......
此刻青龙又失去了青蓝之色,浑身漆黑一片,它看起来已有近十万丈长,更加妖异诡谲,仿似不是什么神灵,更像是妖龙降世。
天云城不知何时起,在大地的摇晃中亮起了彩色光幕,只是这光幕比原先要小的多,不足百里,只能堪堪罩住天云城范围。
众人看不到处,天云城的五个卫城上空也亮起了更小的光幕,同时在天地的撕裂震荡中摇晃。
姬玄收拾心情,看向身旁的风冥雪,投去感激的目光。
数个时辰以来,风冥雪虽无动作,但一道看不见的无形防护,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包裹众人。
姬玄知道她此刻抵御的也并不轻松,望向天空开口道:
“还差一点......不过......就此开始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三道五彩光圈自他身边扩散,却是同时祭起三道五行玄阵。
最大阵法中更是黑影飞出,九片龙鳞盾飞旋在最外围......
姬玄又心念一动下,撼地金刚飞出,在一片金光刺目中盘膝坐在阵法正中,输入灵力维持阵法。
同时无数得自象墓的中品灵石飞出,围绕在几人身侧,闪动着璀璨的蓝白之光,在巨人傀儡的牵引下不断溢出灵气。
半个时辰过去,天空中的青龙已几乎吞噬了全部的灰雾,天宇暗淡,渐有点点星光洒下......
几人透过阵法的光幕,第一次见到试炼之地的夜空,星光那般遥远明亮,在淡淡的彩雾中朦胧如梦,仿似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无尽苍穹星光下,青龙与朱雀的火焰仿似也变得渺小,即使万丈龙身与滔天火海,也挡不住渺渺星辰与浩瀚宇宙......
姬玄望向天空,眼中似能透过青龙与火焰,看见那遥远的虚无。
它应该还在......虽然看不见,但姬玄能感觉到,那金色的虚幻太阳仍在......
即使此刻它不在此处,也无所谓,只要它仍在这个世界,哪里都是一样......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的光,时间与距离更无法成为阻碍......
朱雀之火无序的狂燃,在灰雾消失的刹那仿似失去了力量,变得溃散孱弱,此刻已不敌这十万丈的黑色巨龙......
青龙那黑色的龙身,逐渐暗淡,却并未变弱,更仿佛化身为无边的黑夜,渐渐开始包拢住火焰,似要就此将它熄灭......
青龙占据上风......朱雀火焰正在缓缓消失......
姬玄见到此时情景,渐渐皱起眉头。
只是片刻后,几人竟然听到了姬玄口中传出一声轻笑。
明静云的惊奇与疑惑,韩宝瓶的诧异与担忧,风冥雪的淡然与沉默,小叶、姬青兄妹、慕斯的百感交集,此刻都不如他这声轻笑,来的蹊跷......神秘......
众人不知他为何会发笑,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我明白了......原来是少了它......”
只听姬玄轻轻说了句话后,找韩宝瓶取回阁楼,右手一扬间,一道赤芒从中飞出,直射向天空的青龙与火焰......
众人随那赤芒看去,却见正是那一团离火之精。
只见这团尺许火焰正疾速飞去,越是接近天空中的朱雀火焰,移动的就越快......
最后终于以众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没入了天空之中,融入了被青龙缠绕的火焰......
苍穹星空下,一声巨大的龙吼声传来,似包含着无限愤怒与仇恨。
被青龙缠绕的朱雀火焰轰然间收缩凝聚,化作了一个赤红的火球,在遥远天空中,与青龙和夜幕相比,只如一点星芒。
只是这微小火球看似渺小,却陡然间红光爆闪,随即滔天火海更是像爆炸般以它为中心,迅疾扩展......
赤色火焰瞬息万丈,犹如一轮赤阳初升般,充斥世间......
众人被赤色火光照耀的闭起眼目,仍觉双眼前一片赤红,更有滔天热浪洒下,天地间瞬间似化为熔炉......
就在此时,一声嘹亮的朱雀之鸣响彻天地......
不同于龙吟,这朱雀之鸣中仿似带着一丝欢愉与兴奋,鸣响世间......
朱雀火焰也一扫颓势,迅疾冲出青龙围困,化作一只万丈朱雀,浴火归来......
黑暗的夜空,仿似变得晨曦初升,渐感光明......
......
直到此刻,姬玄才深深吐了一口气,不再看向天空,心神疲惫的缓缓而坐,闭起双眼。
姬玄此刻除了与傀儡共同维持阵法,剩下的便只有静静的等待了......
脑中不免回想起老天见师临终的话语,还有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