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质朴的瓦房,土黄色的墙壁带着岁月的斑驳痕迹,屋顶的瓦片层层叠叠,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
屋子的前方,是一片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地面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就。
院子的一角,用竹条围成了一个简易的鸡舍。十几只鸡在里面悠闲踱步,那只站在山边栅栏上打鸣的公鸡,正是其中一员。它高昂着头,脖颈上的羽毛随着打鸣声微微颤动。
院子里还摆放着一些农具,锄头、铲子整齐地靠在墙边,一只黄白相间的土狗趴在门口,看到陌生人到来,先是警惕地站起身,狂吠了几声,随后似乎感受到老妇人的气息,又缓缓趴了下去。
老妇人抬起手,指向左边那座青瓦房,开口说道:“那个女娃就住在这房子里头。”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女人脚步匆匆,快速从屋内走出。
她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外套,睡眼惺忪,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可刚一踏出房门,她便被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惊得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诧异与慌张。
“玉琴,他们是来找你救回来的那个女娃的。” 老妇人从右边走出来向她解释道。
“你好,” 顾时桉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跨到玉琴面前,语气中难掩急切之情,“请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是……?” 被唤作玉琴的女人,眼神中透着审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顾时桉。
尽管此刻顾时桉一身狼狈,衣衫沾满泥土,头发凌乱不堪,但他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还是让玉琴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位身份必定不凡。
“我是她的丈夫。” 顾时桉双眉紧蹙,眼中流露出的焦急与担忧愈发浓重,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间承载着他满心牵挂的屋子。
“可以。” 玉琴搓了搓手,但话锋一转,伸出手指向顾时桉,“不过,要不我先给你打些水来,让你清洗一下,再消消毒?你瞧你这一身泥土,就这么进去,万一不小心让她的伤口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我也去。”周应辰快步跟了上去,但顾南一个箭步挡在了他面前,无声地拒绝。
“你让开。”周应辰有些不悦,想要将顾南推开,但顾南纹丝不动。
“顾总没有吩咐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进去。”顾南冷淡地回答道。
很快,顾时桉便收拾好了自己。
“她还没醒,但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一会儿大夫会过来,你要是有啥想问的,到时候问大夫吧。” 玉琴一路引领顾时桉来到门口,随后侧身让开,贴心地交代道。
顾时桉道谢后,动作轻柔地拧动门把手。他走进屋内,每一步都放得极轻。
此时,晨曦透过那洁白如雪的纱窗,宛如丝丝缕缕的金纱,轻柔地倾洒在地面上,为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在房间的右边,一张质朴的原木色木板床上,林语曦静静地平躺着。
她的面容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憔悴。
额头上,一块已然结痂的疤痕突兀地横亘着。白皙的脸颊上,散布着好几处细小的划痕。而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面,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从手腕处延伸到手肘,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时桉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而迟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床边挪去。
“语曦,” 顾时桉轻轻握住了林语曦的手。
他将那只纤细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林语曦的手上,“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还好,你还活着。””
“幸好,你还活着。”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无尽的自责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陡然间,顾时桉敏锐地察觉到,掌心之中林语曦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刹那间,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初始还以为是自己因过度紧张与期盼而产生的错觉。
可当那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注视下,再次清晰地颤动了一下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时桉激动地向林语曦凑近了些许,可刚一动作,又猛地顿住,生怕自己的太急切会吓到林语曦,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语曦,语曦……”
睡梦中的林语曦,似是被这温柔的呼唤触动,手指不自觉地又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耳畔好像有人在哭,可眼皮却好似被千斤重担压着,难以清醒过来。
在混沌的意识中,林语曦费力地睁开了一下眼睛。
眼前的景象一片朦胧,她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晃动。
意识尚在迷离之中,喃喃自语:“怎么…… 又做梦了。”
“语曦,这不是梦!你清醒清醒,看看我!” 顾时桉话语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他紧紧抓着林语曦的手,“语曦,我是顾时桉,我就在你身边……”
“顾时桉?” 林语曦重复着这个名字,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看来…… 终究还是梦啊。”
“语曦,这不是梦,咱们这就回去,带你见奶奶。” 顾时桉他伸出手,用指腹拭去林语曦眼角的泪珠,担忧她再度陷入昏睡,于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
听到 “奶奶” 二字,林语曦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
她转过头,在看到顾时桉那熟悉面庞时,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哽咽地说道:“你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