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瑾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祝宁正和唐锦华对峙。
啊,不,应该说是把唐锦华气得拿祝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要想转身走,祝宁就大声喊。
季瑾既骄傲又羞耻——
比季瑾来得慢一步的是江许卿。
江许卿是有点偏心的。
张口就是一句:“大师伯,你这是做什么?祝娘子也是仵作,又是柴宴清的人,一起验尸也无妨!闹成这样,祖父知道了,会责怪我们的!”
唐锦华眼前都发黑了。
他转头瞪江许卿,但看着江许卿那张温和君子,端方正气的脸,他就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江许卿被瞪了也是吓一跳,但是并无心虚,反而更加昂首挺胸,一副坚持的样子。
唐锦华甚至都不敢多看,生怕再看一眼,自己就得气得厥过去。
就在唐锦华努力平复心绪时候,季瑾也终于喘匀了呼吸,上前就是一个深拜:“唐仵作,既然两边都是一起查案,那祝娘子也是理应进去看看的。”
唐锦华铁着脸拂袖:“她一不是大理寺的人,二是女子,如何能进去!”
季瑾摸出个腰牌来:“祝娘子虽不是咱们大理寺的人,但却是柴少卿邀请而来的人。这是柴少卿的腰牌。见腰牌,如见柴少卿。”
说完,季瑾还将腰牌往上递了递。
顿了顿,季瑾还道:“祝娘子的腰牌也在加紧制作中了。不日,祝娘子就能正式入我大理寺。”
唐锦华这回顾不上怒了,只剩下了惊:“不可能!这不可能!大理寺的仵作位置早就满了——”
季瑾笑笑:“这就不知道具体安排了,反正柴少卿是这么说的。”
唐锦华惊疑不定地看祝宁。
祝宁虽然也不知这个事儿,但深知这会儿不能露馅,所以只一脸镇定,甚至还回了个“看什么看,没见过啊”的眼神给唐锦华。
唐锦华又被气了一回,心头怒骂:不知礼仪规矩,粗鄙妇人!
他嘴上则是道:“即便是大理寺的人。也不可进去验尸!”
祝宁歪头:“为何?”
唐锦华轻哼一声:“难道你师父没教你,女子属阴,尸身也属阴,女子触碰尸体,容易惊到鬼神!到时候,尸身不得安宁——”
祝宁简直无语。
讲事实,摆道理她不怕,但你要是说歪理……那她就更不怕了!
强忍住撸袖子的冲动,祝宁尽量心平气和:“照你这么说,女子属阴,男子属阳了?尸身也是属阴,那你们男人摸尸体,岂不是让死者像烫伤一样难受?”
“你也不怕到时候死者嗷地一声跳起来骂你?”
祝宁的话几乎让所有人都恶寒了一下。
毕竟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真的是挺恐怖的。
唐锦华怒道:“胡说八道!不尊死者!阴阳相生相克——”
祝宁:……说得像要一起修仙一样。
她语重心长:“照你这么说,我要是摸过的尸体,特别容易诈尸?因为给他们滋补了阴气吗?但这样不好吗?说不定死者就能自己坐起来说说自己的冤屈了呢。”
祝宁倒是一脸坦然。
其他人又是一阵恶寒。
祝宁不仅如此,还用事实说话:“而且,我之前给刘德验尸,江仵作就在旁边看着呢,也没见刘德诈尸啊。”
唐锦华怒道:“这是行规!你那师父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祝宁认真地回:“那你是好东西,行了吧。”
唐锦华愣了一下,随后气得差点要炸了,指着祝宁骂:“你哪有半点规矩礼仪!”
祝宁立刻改口:“好吧,好吧,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可以了吗?”
唐锦华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
旁边的人看得则是一愣一愣的。
季瑾都要急死了:上头也没说祝娘子这么厉害啊!这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至于江许卿,这会儿完全是一副傻眼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惊奇:祝娘子吵架好厉害!
不过,那毕竟是大师伯。
所以江许卿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去劝架了:“祝娘子,大师伯,咱们都少说一句吧。办案要紧。咱们在这里争吵也于事无补。”
祝宁立刻点头:“对对对,江仵作你说得对。我给唐仵作道个歉。刚才我气头上,说话太冲了。请唐仵作多多理解,就当我是年轻气盛——”
唐锦华感觉自己噎住了。
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梗在那儿,说不出的难受。
他还待说什么,江许卿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大师伯,这是柴少卿的意思,咱们拦不住的。”
柴宴清的脾气,他了解。
等他亲自过来了,事情更不好收场。
唐锦华其实也明白。所以努力压下心头怒火之后,便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我先验,你后验。”
“不行。”祝宁毫不犹豫拒绝,寸步不让:“我必须在旁边看着!我信不过你们,怕你们破坏了尸体留下的证据!”
唐锦华怒道:“那你验尸也让旁人去看?!”
祝宁看江许卿:“我让他看了啊!”
江许卿满脸通红。
怎么说呢。他当时一提,祝娘子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会儿祝娘子一提,大师伯却一口反对……
羞愧,羞愧啊!
唐锦华当然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一时之间也是哑口无言。
祝宁笑笑:“而且你们师门最秘密的口诀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怕我看的。”
她这样一说,唐锦华电光火石之间转头就看江许卿:“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