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城南的打架斗殴案,说是动了刀子见了血。
一个是有采药的药农,在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衙门里一下就忙碌了起来。
周县丞留在县衙里,宋进带着人去处理打架斗殴案,把伤人者带回来关押。
而贾彦青则是要出门去山里。
原本贾彦青是不打算带祝宁的。
毕竟山路难走,尸体也始终都要带回来的,到时候再勘验不迟。
祝宁却自己带着定制好的验尸背箱找了他,要求一起去:“我拿了钱,就该办该办的事情。”
贾彦青看了一眼天:“山上说不定已是下雨了。”
祝宁毕竟是女娘。
可正是因为这句话,祝宁却气笑了:“贾彦青,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不是你展现自己风度的时候,这是办差。你拿了俸禄,能淋雨上山办差,我也拿了钱,我怎么就不能淋雨办差了?”
一席话把贾彦青都给怼懵了,他看祝宁真有些生气,下意识解释道:“并不是……”
“我必须去。现场也很重要。会留下很多证据。”祝宁并不打算浪费口水,所以打断了贾彦青:“这是工作。不是去玩耍,更不是可以做可以不做的什么事情。”
不是祝宁逞强。
但凡再有两个法医,祝宁也不会非要自己硬上。
更不会拒绝同事的好意。
但现在,只有她一个法医。
她因为自己是女子,体质弱一些,就可以推脱吗?
那还何必出来工作?更别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了。直接躺平在家里享受不好吗?
祝宁一直明白一个事情:如果你希望得到真正的男女平等,那么你就要自己先明白,什么是真的平等。男女有差距,但这不应当成为逃避自己责任的借口。
即便是来到了这个时代。
祝宁依旧希望,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能和男人们一样平等的女人。平等地竞争。平等地履行工作职责。
贾彦青听明白了。
他皱了皱眉,但也同意了。
祝宁紧跟着贾彦青上了马车,月儿就在家里留守。
上了马车,贾彦青才开口:“现场会留下证据?”
祝宁颔首:“如果是抛尸,很可能会留下脚印这些东西。这些就都是证据。可以根据脚印深浅,脚印大小,大概推算出抛尸人身高体重范围。即便只是一个模糊范围,也总能为找人划定一个界限。如果就是死亡现场,那么可能留下的痕迹会更多。尸体的样子,周围有没有挣扎痕迹,这些都是证据。”
“而这些证据,能帮我们还原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宁扬眉:“里头学问大着呢。”
贾彦青却问了句:“能否教我?”
祝宁一愣。
然后,她打趣了贾彦青一句:“贾县令钻研这个,是为了将来破案快呢,还是打算将来杀人之后毁尸灭迹用呢?”
贾彦青却微微扬眉,表情变得格外意味深长:“你觉得呢?”
祝宁几乎下意识想起了贾彦青杀人的画面,然后立刻接一句:“当然是为了破案了。你一个县令,杀人干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教可以,学费可不能少哦。”
贾彦青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笑得祝宁心头发毛:“夫妻之间,也不能免学费?”
祝宁板起脸,正经道:“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贾彦青终于是应了一声,声音却带着笑:“可我的俸禄,都给了你了。难不成,我要去受贿?”
祝宁大惊失色:“难道没有我,你就没受贿?”
别以为她不知道,现在县衙里的余钱,基本就是钱莱一人贡献的。
贾彦青认真思索片刻:“难道不是?”
祝宁不想理会他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不过,贾彦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句:“那你喜欢什么?我去弄来做学费。”
祝宁震惊:“还能选吗?”
贾彦青扬眉:“自然。”
“那先欠着。”祝宁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转:“现在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别不认账就行。”
贾彦青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但他心中肯定,祝宁说谎了。
她刚才必定想好了想要什么。只是不愿意现在说出来。
到了山脚下,天色已经更阴沉了。
那带路的药农有些着急:“咱们得走快点,不然下雨了,危险。”
熟悉的人都知道,在山上,下雨了可不敢乱跑。
一来是脚底下滑,指不定就摔了。
二来是有些地方容易塌方。
三来,太暗了,山里看不清路,很容易一脚踩空摔下山崖。
但到了这里,马车上不去,只能人自己走。
也不算,其实养熟了的骡子或者马也可以,但现在没有功夫去借了。
所以,祝宁他们下了车后,就紧跟着药农一路往山上爬。
根据药农说的,尸体就在半山腰。没臭,而且他前两天刚来过,那时候还没有尸体呢。
他这样说,祝宁和贾彦青他们,心里头其实不悦耳而同想起了一个人:失踪的常永良。
该不会常永良那天被抛尸了吧?
再不然,他想躲在山里,然后自己不小心摔死了?
各种猜测都在心头盘亘。
但一切都要等见到尸体再说。
范九主动要帮祝宁背箱子。
祝宁这一次没推辞。
这个时候不能逞能,因为那只会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
她的体能还没完全恢复,的确跟得有点吃力。再背这么一个大箱子,就更吃力了。
要下雨了,山里潮湿又闷热,爬了一小段,祝宁的里衣几乎被湿透。
伍黑紧跟着药农,时不时用刀把伸出来的树枝什么的砍断,方便后面的人经过。
山林里,透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味道。暗沉沉地,让人心情也跟着暗沉一些。
又爬了一段,祝宁仰头看一眼头上的山麓,问了句:“还没到吗?这是什么山?感觉越来越陡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