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武山庄。
池清野一进听澜阁,就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闭目,静静复盘方才发生的所有事。
佣人小心翼翼地端来热毛巾,轻柔细致地为她净手。
管家稍后又呈上安神助眠的酸枣仁百合茯苓茶,并告知浴缸水已准备好,建议她喝完再去泡澡洗漱,这样会睡得舒服一些。
池清野连眼睛都没睁地摆摆手,回了句:“嗯,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好的,大小姐。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可随时叫鄙人。”
管家说完,给佣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并肩而站,恭敬得体地对池清野深鞠一躬,才步伐轻稳地离开。
屋外巡逻的安保人员,正在处理临时使用直升机的后续问题。
来回走动得有些频繁。
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略显清晰。
池清野微微睁眼,盯着桌上的茶发了会儿呆。
虽觉得有些疲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偏头看了眼时间。
已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她踌躇片刻,不想夜长梦多,遂端着热茶上楼,进了池湛曾经使用过的书房。
那里现在已专属于她。
进门左手边的书柜被彻底拆除,装上了交互式电子白板和普通白板。
上面贴满了附带名字的三寸照,还用线条将与之相关的某人某时某地某事串联起来,形成一幅巨大的脉络图。只为更直观的从时空上把握其动向,及其与其他人事物的关联度。
她执笔将池慎和兰诏的关系,从友人修改成恋人那一刻,只觉得讽刺至极。
原来两个太过相似的人,是很难白头偕老的。
他们都一样的自私、自大又懦弱,自然就会以己度人算计彼此。最后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双双放弃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情,继而制造出比自身更不幸的人事物。
可真正出乎她意料的,是池砚书竟全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
尽管以目前情况看,也并未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但由于性质完全不同,必须留个心眼才行。
池清野从旁边的小盒子,翻出池砚书的三寸照,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看了良久,又心烦意乱地放回原处,没有将其贴在脉络图上。
转而沉下心来思考,要如何解决掉柳锡悟。
最好是能借刀杀人,事半功倍。
否则太不划算了。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黑色皮椅上,手指“嗒嗒嗒”地轻敲着扶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
池清野被窗外鸟鸣吵醒后,回房洗漱完又再躺了会儿。
待精神养足些,才下楼边吃着丰盛早餐,边听组长们的晨间汇报。
得知尹微薰根据红包里,用热敏纸打印的联系方式,打来电话让转告池清野,她经过深思熟虑已决定合作。
但要求白纸黑字签署合作协议,防止被白嫖戏弄。
池清野面不改色地让回复:“想签劳动合同就去找个正经班上,别在这儿耽误彼此的时间。”
组长了然,立马交代人传达下去。
除此之外,其他被着重关注的对象均无异动。
外出度假的度假,四处撒欢的撒欢,与合作方陪玩的陪玩。
一个个都席不暇暖。
池清野单手支着下巴,对兰镜珩昨晚说的话若有所思。
良久后决定。
从夏组抽调出三人,专门负责监视兰诏、兰镜珩和兰镜宸。
尽管深知自己不该插手兰家人的事,但兰诏已越界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必须掌控基本动向。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好有个心理准备。
及时规避风险。
至于苏念……暂无确切证据指明,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有出卖自己的可能性。
虽说出入院的记录资料,都在兰镜珩的监督下彻底销毁,但池清野仍旧担心有把柄遗留在苏念手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无常鼠戏猫。
只能另外调派人暗中监视苏念。
看看在自己提出结束合作后,她是否会为牟利,而向他人贩卖自己的隐私。
池清野安排到这,顿感心累。
而且还因昨晚被摆一道的事,至今都未咽下这口气。
她放下勺子想了想,说:“查查柳锡悟今天会去哪,我要为他制造一场出其不意的偶遇,给足他‘刻骨铭心’的惊喜。”
心有不甘,是以杠上。
组长意会点头。
“对了,你们待会儿,带着安保部的人一起到山庄出入口,搜索附近是否有可疑的人。能策反就策反,不行就打一顿关起来,什么时候改变心意什么时候再放人。”她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毕竟收了对家的钱,在接活时就该料到,如果不幸被逮到,需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不想在无足轻重的人身上费心思,简单粗暴的手段效果更佳。
毕竟他们最在乎的,就是金钱与性命的安全,好满足得很。
四位组长闻言面面相觑,旋即又不约而同地答了个:“是,大小姐。”
她点点头,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跟霍管家确认生日宴的安排进度。
让其统筹得差不多时,尽快跟傅胤商的私人秘书做对接。
最好能在今天之内,把附带日程表的电子版邀请函,尽数发出。
将眼下能够推进的事宜交代完,她才慢悠悠地回房间,坐等家庭教师来上课。
这段时间花费太多精力在那些绊脚石身上了,必须及时调整回自己的节奏,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池清野在房间闭目养神的期间,真切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像池慎了。
多疑到像只惊弓之鸟,时刻都处在战备状态,总有一天会累垮掉自己。
因为没有上帝视角,无法确认自己做的哪部分事,属于无用功,只能全都做。
即便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是在精神内耗,也依旧欲罢不能。
本质上还是赌徒心态在作祟。
心有不甘,却又输不起。
所以必须先自我说服。
她咬咬牙,拿出本子将自己最在意的人事物,按顺序一一列出,再将这当中的三分之二划掉,开始做断舍离。
不多时,满满两页纸的内容,就只剩下寥寥六行。
她盯着被自己划掉的每一项,唇角缓缓上扬,勾出清冷阴鸷的弧度。
这样看起来,果然好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