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衿墨虚弱地躺在顾云声的怀中,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晕了过去。
顾云声见状,将白衿墨抱到床上,用自己半斤八两的医术,给他把了把脉。
一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有些低血糖,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晕倒。
她拿起金疮药,倒在白衿墨的伤口处,给他止住血。
随后端起桌上冷粥,掰开他的嘴,懒得一勺一勺喂他吃,直接灌了进去。
一半的粥顺着白衿墨的下巴,流进他的衣襟,但顾云声选择视而不见。
对于一直想杀她的人,她能温柔细心地照顾他就有鬼了。
能赏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反正也死不了,用不着请大夫。
做完这些后,顾云声便走出了屋子,抬眼就看到羽涅站在门外。
羽涅禀报道,“殿下,那人刚把尸体搬到大皇子王府门口,便被大皇子的人追杀,属下已经提前杀了他。”
“嗯,羽涅,这雪天有些不寻常,气温骤降,一直下暴雪,多屯点炭火和粮食,千影阁那边也提醒一下。”
顾云声看着暴雪纷飞,北风呼啸,雪地上宛如披上厚厚的白毛毯,淡声说道。
她答应不杀那杀手,确实没杀,还让他多活了几个小时。
最后那杀手死在羽涅的手上,也好过被顾屿川抓到,折磨致死。
这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且越下越大,没有停过半刻钟。
修炼内力之人不怕冷,但普通人未必抗冻。
一旦出现雪灾,那可得冻死不少人,粮食和炭火也会炒到天价。
“是,殿下。”羽涅应声道。
顾云声回到自己的屋子,刚准备熄灯休息,就发现有人藏在她被子里。
她眼神微眯,抽出匕首,掀开被子的同时,朝底下之人刺去。
“阿声,是小爷我。”
楚瑜微愣,连忙闪躲,险险擦过匕首,出声道。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床上做什么?”
顾云声眉眼微动,瞥向楚瑜,幽幽地说道。
楚瑜想起自己下午的推测,眼神微闪,“这不是天太冷了嘛,我给你暖暖被窝。”
他是来验证的猜测的,看看阿声到底是男是女。
下午他认真地思考且分析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搞明白,所以决定自己一探究竟。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阿声不可能是女子。
“是吗?”顾云声淡声问道。
这小子不对劲,该不会是发现什么,来试探她吧?
“对啊,可暖和了,阿声,快一起躺下。”
楚瑜一点也不见外地躺在顾云声床上,笑嘻嘻地伸手将她拉进被窝。
顾云声嘴角微抽,“你今晚该不会想和我睡一块吧?”
“嘿嘿,都是兄弟,睡一块不是很正常吗?咱俩挤一挤还能暖和点。”
楚瑜一脸坦荡地说道,还和顾云声贴近一些。
“阿瑜,我可是断袖,你可知道和我躺在一块会发生什么?”
顾云声抬眼看向楚瑜,指尖绕了绕他的发丝,凑近他,低声说道。
楚瑜睫羽颤了颤,心里有些雀跃,好奇地问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副表情,我可是会认为你是在自荐枕席。”
顾云声看着楚瑜亮晶晶的眼睛,淡笑道。
这家伙可比公子陌等人主动多了,接受能力也是杠杠的。
楚瑜顿了顿,眉眼弯弯,握着她的手,“可以吗?”
“看你表现,不过我不喜欢身份不明之人。”
顾云声眼眸微动,楚瑜八成就是镇远侯府不受重视,离家出走的世子萧楚瑜。
她没有派人去查楚瑜的身份,因为楚瑜自会告诉她的。
而且楚瑜不是那种心思深沉之人,更不在乎什么身份和名利。
不然也不会离开镇远侯府,在外面流浪。
楚瑜一怔,眼神微黯,把玩着顾云声的手指,语气有些低落地讲述自己的身世。
既然他都来京都找阿声,自然没想着瞒着阿声。
何况除了姓,名字都一样,只要是京都之人都会怀疑他的身份。
他若只是浪迹江湖的楚瑜,或者奶奶口中长不大,爱上蹦下跳,惹祸的小瑜,那该有多好。
奶奶对他最好了,每次他闯祸,奶奶总是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
但其实一点也没打在他身上,还替他收拾烂摊子,还会给他买糖糕吃。
小时候和奶奶住在景宁镇,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爹娘疼爱,便哭闹着要找爹娘。
老想着离开景宁镇去找爹娘,奶奶总是细心地安慰他,骗他爹娘很快就会来接他。
还给他读来自京都的信,那时候他一直盼望着,能早点去京都。
后来才知道父母从未给他写过信,是奶奶找镇里的秀才代笔假装是父母写的。
有一回,去景宁镇后山玩,楚瑜偶然遇到一个隐世高人,老前辈见他资质不错,便亲自教了他武功轻功。
因为闯祸,总被奶奶追着打,以至于他轻功学得最好。
师父常夸他有天赋,说他的轻功青出蓝而胜于蓝。
后来老前辈离开了景宁镇,而奶奶生了一场病,一直不见好。
他四处寻医,还写信托人寄给京都。
可是京都那边一直杳无音讯,爹娘不但没有回来,而且没有回信。
他听说有个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医,医术极为高超,就是住在药师谷的药老。
本来他是背着奶奶去药师谷,奈何奶奶病得很重,经不起长途跋涉。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景宁镇,独自去往药师谷求医。
历尽艰辛才找到药师谷,最后药老答应下山替他奶奶诊治,可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们回到景宁镇时,奶奶已经去世两天了。
奶奶吊着一口气,却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直到奶奶去世半个月,父亲才派人接他回京。
这回他是真的离开景宁镇,也永远永远地和最疼爱他的奶奶天人永隔。
本以为回到父母身边会很开心,没想到还不如一直待在景宁镇。
没想到小时候期待的回京,长大后实现了,但代价却是失去了奶奶。
哪怕他后来游历江湖,回到景宁镇,住在他和奶奶以前住的小房子,也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的美好时光。
*
此时的大王府虽灯火通明,却一片死气沉沉,府里的下人连大气不敢出。
“大殿下,闹事之人已经找到了,但被人先一步给杀了。”
顾屿川的贴身暗卫罗七,低头不敢看向顾屿川,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带人前去抓闹事者,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已经一刀致命。
“废物,一群废物,滚。”顾屿川闻言,一脚踹在罗七的身上,怒斥道。
“是是是。”罗七见状,连忙灰溜溜地退下。
顾屿川一想到刚才王府门口出现十几具尸体,还被不少百姓看到,脸顿时阴沉不已。
而他的母妃襄贵人因为看到人头,惊吓过度,差点晕倒。
别人不知道这些尸体是何人,他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也不敢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彻查,怕牵扯到母妃。
母妃雇的杀手去暗杀顾云声,结果顾云声毫发无损,而雇的杀手全死在他的王府门口。
看来顾云声已经知道杀手是他和母妃的手笔。
是他小看了顾云声这个断袖,更低估了顾云声身边那个暗卫的实力。
羽涅虽长得像个怪物,但实力方面没得说。
当年父皇为他们挑选暗卫,明明他是皇长子,理应由他先选暗卫才是。
可父皇偏心,直接把实力最强的羽涅给了顾云声。
剩下的暗卫才由他和顾明峻挑选。
上次请求父皇给他和谢晚凝赐婚,父皇也没表态。
顾屿川想到这,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直接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
御史大夫那老匹夫还在观望,定是存了别的心思。
就连谢晚凝最近也一直在躲他,对他也不像以前那般热情,还有种敷衍和抗拒。
莫非是因为掉入悬崖,被顾云声所救,谢晚凝对顾云声产生了好感?
不管如何,谢家必须和他站在统一战线。
不然就别怪他在下个月岁旦的宫宴上使点手段,达到目的。
至于顾云声,敢坏他的好事,他绝不会放过他。
顾云声既然喜欢男子,那他就给顾云声送个顶级的,让其死在温柔乡中。
对了,听说昨夜顾云声让白衿墨侍寝。
最近景国对熙国虎视眈眈,时不时扰乱熙国边境,顾明峻已经奉命前往鄞州,处理此事。
不知道远在鄞州的顾明峻,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顾明峻也就比他会投胎,若不是先皇后的嫡子,也配登上太子之位?
此次顾明峻离京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可以,他要顾明峻有去无回。
想到最近诸事不顺,顾屿川内心一阵烦闷。
他拿上鞭子,抬脚朝谢晚棠住的院子而去,脚大力踢开谢晚棠的屋门。
直接把即将歇息的谢晚棠,和正打算熄灯的百香吓了一跳。
“臣妾参见殿下。”
谢晚棠身子一抖,眼神微闪,俯身道。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顾屿川心情不好,又来朝她撒气。
每次顾屿川一有不顺就拿她撒气,直到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才离去。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最近京都所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
虽然不知道凝儿怎么和四皇子牵扯在一块?但只要凝儿远离顾屿川便好。
“奴婢参见大殿下。”百香连忙颤巍巍地行礼道。
“滚出去。”
顾屿川眼中带着狠厉,手挥动着鞭子,朝百香厉声说道。
他心里不畅快,谢晚棠这个贱人也别想过得舒服。
“求殿下饶了王妃,王妃身上的伤还没好,过些日子便是岁旦,王妃若是带着伤去皇宫,只怕谢家……”
百香担忧地看了谢晚棠一眼,没有选择退下,而是跪下求情道。
“贱婢,竟敢威胁本宫?”
顾屿川闻言,眼中满是阴沉,没等百香说完,便用鞭子勒住她的脖子。
心里暗道,岁旦快到了又如何?他就是要打谢晚棠出气。
不过是一个谢家,等他登上皇位,还怕了谢家不成?
百香被勒住脖子,呼吸逐渐困难地说道,“奴婢不敢……”
“殿下,百香并不是这个意思,都是臣妾的错,殿下打臣妾吧,求殿下放了百香。”
谢晚棠见状,瞳孔微缩,朝顾屿川跪下说道。
“倒是主仆情深,贱婢,下次要是再多管闲事,本宫杀了你。”
顾屿川冷哼一声,将百香勒到即将断气,才大发慈悲地放过百香。
随后手挥动鞭子,一鞭一鞭狠狠地甩在谢晚棠身上。
直到谢晚棠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衣裳,顾屿川才停手,心情也好一些。
看着顾屿川扬长而去,谢晚棠忍着疼痛,撑着身子踉跄地走向半天没缓过来的百香身边。
“百香,你怎么样了?以后不要再管我了,只要谢家还在,大殿下便不会杀我的,顶多受点伤,可你不一样,大殿下会杀了你的。”
触及百香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谢晚棠掉着眼泪说道。
差一点百香就被顾屿川给勒死了。
未出嫁前,百香是她贴身丫鬟,之后跟随她嫁到王府。
她院子里的丫鬟,除了百香,皆是顾屿川的眼线。
这么多年,她们主仆相依为命,百香对她一直忠心耿耿,若不是有百香,她只怕坚持不下去。
顾屿川一向心狠手辣,但她好歹还是顾屿川的王妃。
顾及谢家,顾屿川不敢对她下死手,可百香只是个丫鬟,顾屿川可不会留情。
“咳咳,王妃别哭,奴婢没……没事……”
百香有些艰难地摇摇头,咳了几声,低声说道。
“百香,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跟着我吃苦了。”
谢晚棠心里很是难受,都是因为她,连累了百香跟着她一起挨打。
她身上有很多鞭伤,可百香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为了护着她,不是被打,就是被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好歹是王妃,顾屿川每次鞭打完她,隔天会让院里的丫鬟给她上药,而百香却只能硬扛,直到伤口愈合。
等岁旦去到皇宫,见到皇后娘娘和母亲,她便让谢家收百香为义女,求皇后娘娘为百香指一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