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又从钱匣子里数出62元,递到张建国的手上。
“行,那种事儿就两清了。”
“三哥,我可没带欠条。”
“哈哈,回头你自己撕了就行,我还能不信你。”
“行,对了三哥,刚刚听你说要疏通关系,过两天我给你送一批野味,就是富大龙买的那种。”
赵老三眼睛都亮了。
要在新城开铺子,多多少少要跟白道黑道打交道。
这些出了名的野味可比钞票、工业票要吃香。
“太行啦,建国,铺子要是能顺利开起来,咱三兄弟欠你一个大人情。”
“都客气啥,不是还有我一成分红股吗?哈哈哈。”
“对对对,你也是老板。”
“行,那我撤了。”
张建国说完就拿起布票往回赶,结果跟拖着板车的王一水迎面撞上。
“建国哥,快回去,柳烟姐出事儿了!”
张建国心里一哆嗦,撩腿就往供销社跑。
“他妈的,没长眼啊,往老子身上撞。”
“对不住,赶时间。”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供销社闹哄哄的,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谁让你摸缝纫机的?”
“同志,你摆在这周围又没个遮挡,不就是让人摸的吗?”
“这……摸可以,但你摸坏了,”
“就是一个螺帽松了,拧上去就好了,没必要这样吧?”
“嘁,你一个农村妇女懂什么?拧上去,踩出来的针脚是不是歪的?你敢打包票吗?”
脸色通红的柳烟答不上来,只是把哭唧唧的柳青挡在身后。
张建国阴沉着脸,从人堆中间挤出一条道。
只见柳烟姐俩被围在中间,而刚刚卖布的那个胖售货员叉着腰,得意的看她俩出糗。
“烟烟,怎么回事?”
“建国!”
“姐夫!”
张建国冲柳青笑了笑。
“别哭啦,再哭就成小花猫咯。咋回事?”
听张建国这么一说,柳青哭的更大声,哽咽的说道:
“姐……姐夫,刚刚我拿完布,看我姐看缝纫机,我就上手摸了摸,踩了两下,结果机头就掉了颗螺丝。”
后面的事儿不用姐俩说,张建国也能猜个大概。
发现螺丝掉了之后,胖售货员就想把刚刚丢的面子捡起来,趁机发作。
“行,这事儿我来处理。”
张建国走到那个胖售货员旁边,准备来个标准化的投诉,便说道:
“你们领导是谁,把他叫出来。”
胖售货员轻蔑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今天主任不在,供销社我说的算,我叫潘巧玲,你可以叫我潘副主任。”
张建国愣了,没想到踢到铁板。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嘛?
而且这名字怎么听得这么熟,潘巧玲?
没时间多想,张建国只得硬着头皮上。
“潘主任,凡事儿逃不过一个理字儿。这个螺帽我给你原封不动的拧回去,行了吧?”
“不是,你耳朵塞驴毛了?刚刚我说的那么大声,你不会没听着吧?你能保证装上去质量不受影响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能复原如初,要是顾客知道缝纫机被贱手摸坏过,还买吗?老少爷们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潘巧玲话一说出口,这些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附和。
缝纫机是大件儿,买回去肯定是当菩萨一样供着。
更别提是曾经掉下一个零件?
就算是没什么影响,那心里也不得静。
再说,如果非得在供销社副主任和泥腿子中间选择一个得罪,那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后者。
柳烟紧张的抓着张建国的手,一脸的不安。
“建国,要不然我去赔礼道歉。”
“没事,你男人能处理好。”
“嘁,火烧眉毛了,还在这拉拉扯扯?”
张建国转过头,冲着胖子挑了挑眉毛。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解决吧?”
潘巧玲看着张建国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护媳妇的劲儿,心里一阵波澜。
难道这小子准备使美男计?
这死鬼也不挑个地方。
不行,稳住心神。
美男不能淫!
“咳咳,这样吧,反正这缝纫机是不能留在供销社,你找人来买了。”
柳烟和柳青五雷轰顶。
这牡丹牌缝纫机可得一百多元,而且还要缝纫机票。
柳烟挣脱柳青的手,往前一步,恳求道:
“潘主任,我……我给你道歉。”
“呵呵,你的道歉挺金贵啊?值一百元钱?”
“除了买还有什么办法?”
潘巧玲看柳烟生的好看,而且还有这样一个男人味十足的相好,顿时心生恶念。
“从我裤裆里钻过去!”
张建国戏谑的看了一眼胖子,心中暗暗想道:
本来不打算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但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买就买,你等着……”
张建国假模假式的从兜里掏钱,看的潘巧玲一愣一愣的,有些后怕。
结果他掏了半天,就摸出几张毛票。
“你等着,我今天出门忘了带钱,等我回家取。”
潘巧玲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
“哈哈哈,笑死人了,还在这装腔作势?你要是能拿出钞票,老娘绕着供销社爬三圈!要是你拿不出来,你们仨排队从老娘的裤裆里钻过去。”
张建国心神一泯。
这潘巧玲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吧?
“当真?”
潘巧玲眼珠子一转,多了个心眼。
“还要一张票,把缝纫机买回去!”
“好!在场的老少爷们、大娘大嫂,给咱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有母狗在那撒泼打滚。”
供销社内的老百姓来了兴致。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能有这种好戏看,巴不得越闹越大,最好来个全场裸奔才好。
“这台牡丹牌缝纫机一百四十元,掏钱吧!”
张建国从兜里摸了摸,反手掏出十四张大团结。
“1、2、3……14,你再点一遍?”
潘巧玲冷汗直流,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泥腿子能从兜里轻轻松松掏出十四张大团结。
还好留了一手。
整个红星公社都没几张缝纫机票,而且都在有名有姓的人手里。
就算拿钱去买,没门路也白瞎。
“票呢?”
“你等着!”
张建国往兜里一摸,心里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