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锅店出来,两人吃饱喝足,何桑伸了伸懒腰:“果然还是得吃顿好的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只不过在闻到自己身上的卫衣发出的火锅味儿时,他皱了皱眉。
“老赵,你自己打车回去?”因为今天两人打算喝点儿,所以没开车。
赵怀静低头摆弄手机:“嗯,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何桑啧一声,“看来今天是不欢迎我去你家玩儿了。”
赵怀静盯着手机下单:“去我家当大爷?明天我还得早起呢,没空伺候你。”
何桑:“哦哟,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他知道赵怀静明天是得去给孟冉过生日,所以在吃了饭想早早回家休息。
赵怀静懒得理他,朝着路口张望自己的车,却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
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应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别克歪歪扭扭驶过十字路口,车引擎盖旁不时闪着一抹荧光色,在夜晚昏黄的路灯下隐约看得出是个人形。
“我操你大爷,”何桑爆了句粗口,拔腿朝着路口奔去。
他们来的路口设了卡在查酒驾,看着车来的方向应该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这人不但酒驾,还在车侧门上还拖着一名交警。
知道情况紧急,赵怀静也连忙跟在何桑的身后跑了过去。车身摇摇晃晃,两人即便第一时间冲到路口,面对速度极快的车辆一时手足无措。
无意间瞥见路边放着几个雪糕筒,赵怀静顺手抄上,瞄准了车辆行驶的轨迹奋力一扔,车正正好将雪糕筒吃到车身底下。
筒身卡在底盘下擦出剧烈的声响,车身猛地一晃终于是停了下来,被拖行的交警也因为惯性的原因飞出摔在地上。
何桑没敢耽搁,冲上去将那名已经倒地的交警扛起退到路边。
陡然的减速,让车上的司机也被惯性甩得晕晕乎乎,等回过神来他车后是震天响的警车,眼看着疾驰而来。
本身酒精上头的司机,眼见事情愈加一发不可收拾,残存的一点儿理智也彻底没了。
他挂挡往后倒车退出雪糕筒,然后几乎是使出全力踩下油门。巨大的引擎声在空旷的街道撞出回响,铁疙瘩的车身朝着前方快速驶去。
站在车前方的赵怀静注意力放在了何桑两人身上,等听见引擎声的轰鸣时已经是来不及躲避了。
他先是看见了刺眼的车灯,然后是司机赤红的双眸,最后是便是撞击感袭来。
当人遭受超过身体负荷的伤害时,其实第一时间是不会感到痛的。赵怀静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只感觉到一阵失重感,等他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才渐渐有痛感袭来。
“老赵!!”
他听见了何桑的惊呼声,可是眼前却开始逐渐发黑。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好像他又要穿回到赵亭午的身体里一样。
……
赵怀静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而混沌的梦,飘飘然了许久,意识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抖动着眼睑,隐隐约约间有光刺了进来。眼皮缓缓掀开露出琥珀似的瞳仁,看见的却是明亮干净的天花板。
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老旧昏暗的房子,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好像是有一阵失落。
“你醒啦?”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她正在给赵怀静换液,“我去叫医生过来。”
赵怀静有点发懵,他呆愣愣地看着那个护士离开,而后是医生带着几个人围着他检查,最后是何桑提着个水壶跑了进来。
折腾了大半天,他才缓过神来。
等人都散开,赵怀静依旧是眼神发直。何桑见状凑到他面前,“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
只是一时有些不知年月。
赵怀静又问:“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何桑给他倒了杯热水:“快两周了。”
“两周?”赵怀静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我躺了这么久?”
何桑:“好在那是辆旧车起步比较慢,你又只是被带倒磕到了脑袋。换辆新车你试试呢。”
不过何桑还是忍不住损他,“两三天前医生就说你该醒了,你看看你这弱鸡身体。等出院了跟我去健身。”
赵怀静懒懒躺回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你等我出院了再跟我聊这些吧。”
“饿了没?”何桑将床身摇起来方便他斜躺,“我去食堂给你买点儿饭?”
赵怀静:“那少买点,我没啥胃口。”
“知道了。”何桑没好气,带上门走了。
最后何桑给赵怀静买的是医院食堂的白粥加咸菜,又给他自己拎了一份麻辣烫和烧烤回来。
赵怀静吃着一勺里见不到几颗米的白粥,又看看他:“你还是个人?”
“医生都说了要饮食清淡。”何桑埋头猛吃。
赵怀静无语:“你非得在我面前吃?”
“在你面前吃点儿好的怎么了,我请假照顾你这么多天,没让你请这顿算好的了。”
这话说得在理,哽得赵怀静也不敢还嘴,埋头继续喝粥。
“对了,”何桑扯了张纸巾擦嘴,“你现在也醒了,那我下午就回去上班儿了。”
“事儿堆了好多了。”
赵怀静点点头,“嗯……我这边没啥了。”
何桑伸了伸懒腰,“哎,这照顾人的活也总算是解脱了。”
赵怀静的爸妈老早就离婚了,两人谁都不管他,所以这么多年他有什么问题都是何桑来照管他。
赵怀静莞尔,“那谢谢我们何队了。”
“别谢了,”何桑白了一眼,“早点成个家,别有啥事儿都得我来。”
听见这话,赵怀静忍不住失笑。记得在有一次的世界线里,何桑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当然面前的这个人是没有这段记忆的。
他的这病房是个单人病房,下午何桑走了之后,整个房间里便安静极了,赵怀静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头上裹着纱布,撞击导致的后遗症让他的思绪还是有些飘忽。
有些生锈的脑子缓缓动了起来,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填满了他心底里缺了一块儿的感受。
孟冉的生日……
赵怀静不由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承诺过孟冉要去给他过生日,现在自己在医院里躺了快半个月没去,按照孟冉的性子指不定已经把自己磋磨成什么样子。
他在床头翻了翻东西,没看见自己的手机,他现在全身就是一身简单的病号服,摸不出什么家产。
给何桑打电话也行不通,他想起何桑说出车祸那天他的手机摔坏了。一桩桩巧合让他心底里有些焦躁,忍不住摩挲着被角。
即便是他明知耐心等到何桑下班后来看他就能联系上精神卫生中心那边,他也觉得不太想让孟冉再等他了。
心跳的烦闷声中,有人推门进来了。
“赵先生,”来人穿着工装,是医院里的一个护工阿姨,“何警官打电话过来了,说有话给你说。”
赵怀静心里忽然松了几分,他直起身来接过电话,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何桑开口说的话让他愣住了。
对面的何桑语气有些严肃,“老赵,孟冉那个小子昨天从病院里面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赵怀静忍不住心头一跳,“那里面好几重门禁,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何桑长呼一口气,才凝重地吐出几个字:“挟持人质”。
赵怀静握着手机的收紧了几分。那头的何桑继续说:“我手机被碾坏了,电话卡也没来得及没捡回来,想着偷两天懒不回工作上的消息就用的别人的备用机,结果那边的医生一直联系不上我。”
何桑听丁医生说,在孟冉生日那天他一大早就在过道里等着赵怀静来。谁知道那天孟冉却没等到赵怀静的人,虽然当时丁医生及时把他安抚住了,但是他也知肯定孟冉心底里是躁动不安的。
所以丁医生老早之前就在打电话联系何桑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可谁料他偷懒没去补办电话卡,就一直没打通。
一开始丁医生还在用警察办案突发事情较多来搪塞过去,可孟冉这人不好骗,他明显感觉到孟冉对于赵怀静不出现这件事儿变得愈发焦躁。
就在昨天晚上,他趁着换班的时候挟持护士逃了出来,还打伤了他同房间的病友。
医院里当天就报案了,只不过何桑今天回局里上班才得知这件事儿。
“老赵,你要小心孟冉来找你。”何桑出言提醒。
何桑知道孟冉现在对于赵怀静是有些雏鸟情结的,但没预料到竟然这么严重。
现在连医生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哪个人格导致他做出了这件事儿。被关了7年的,有反社会副人格的刑事犯逃了出去,无异于社会里多了一颗不知道会爆在哪里的定时炸弹。
不过好在何桑要更了解内情一些,他至少知道这颗炸弹最有可能出现在哪儿。
“好……”赵怀静将何桑的提醒听了进去,“如果他来找我,我一定劝他回去。”
“不止这样,”何桑拔高了些声音,“万一是他那个反社会人格占了身体,你得注意安全。我还是派两个人来看着你吧。”
赵怀静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几天不是说局里忙嘛,别浪费警力了。”
那头的何桑还想再说什么,赵怀静打断了他:“何桑,你信我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赵怀静继续说,“你找人守着我,他不一定会出现的。信我你就别派人来,我一定把人劝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最后何桑还是妥协了,“那好吧,紧急联系人设成我,有情况随时打给我。”
赵怀静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