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门上的铃铛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您好,欢迎光临。”
店内的孟冉招呼客人,转头看见来人时,他一愣,然后笑笑着迎了上来:“先生,是您啊。”
赵怀静脸上也带着笑:“上回的芝士蛋糕不错,今天约了朋友,顺便来试试别的。”
孟冉:“行,那您跟我来。”
赵怀静点点头,顺着孟冉的引导在窗边落座。孟冉将餐单递给他:“您看看想喝点儿什么?”
赵怀静看了半天,选了杯椰青拿铁:“就这个吧。”
孟冉:“那好,您稍等。”
他转身回了柜台,赵怀静打量他的背影片刻,视线转回了窗外。
不久后,门口又传来了一声铃铛响,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穿着身清爽牛仔衣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远远看见她,赵怀静冲她招手:“秋心,这里。”
人群中望见赵怀静,田秋心笑出一排白牙:“赵老师。”
柜台处正在做咖啡的孟冉手一顿。
“这里,”赵怀静招呼着田秋心坐下,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最近还好吗?”
田秋心取下身上的挎包:“好着呢。”正巧赶上孟冉给他们这桌送餐过来,田秋心便在菜单上随意选了杯咖啡。
孟冉点点头,收走托盘,视线快速从赵怀静脸上扫过,转身走了。
田秋心笑意盈盈:“赵老师最近咋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说起来赵怀静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田秋心不解,“什么忙用得上我啊?”
赵怀静性子稳重,需求又低,没见过他主动约人的。
他犹豫片刻,看着对面的田秋心思考着该怎么组织语言,好半天才说:“我认识个女孩子,她……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想找你帮帮她。”
田秋心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笑笑说:“害,是这样啊。”
她满脸带笑,显然是不太在意赵怀静说起这件事儿,但贸然提起这些事儿他还是有些难为情。
田秋心是赵怀静和何桑在办案的过程中认识的。她是一名性侵案的受害者,她出事时才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第一次出社会工作便遇上了个人渣老板,两人出去见客户谈生意之后那人渣时候趁着她喝多了侵犯了她。
她素来性子大大咧咧,不太拘泥于男女大防,以至于她并不是一个外人看来的完美受害者。当年出事的时候不少人嚼舌根说她自己没有防备心。
但在何桑和赵怀静看来,田秋心在面对自己被侵害的时候,她做得非常好。
即便是人渣老板拿视频威胁,她也没怂,当天便跑到警局报案。案子是何桑负责破的,给她验伤的是赵怀静。
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好破,只要受害者肯定坚定地站出来指证。田秋心正是那种会面对着闲言闲语勇于竖中指的人
她很年轻,甚至之前从没交过男朋友,但是她在整个案件中表现出了相当强大的心理,也成功地把那老板送进了监狱。
世人对于受性侵害的女生是悲悯的,觉得她们失了贞操、失了纯洁,难免心理上变得脆弱、敏感,亟待人拯救。
对于身边人怕她留下阴影的担心,田秋心是满脸无所谓,她只说贞操没就没了,现在这年代不兴为男人守节。一根又细又小的勾勾而已,能留多大阴影?
这个案子之后,性格豪爽的田秋心跟赵怀静俩人也成了朋友,几人还时不时出来一起吃个饭。
但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能看得这么开,所以赵怀静想到找她来帮帮肖霓。
回溯之后,赵怀静依然记得肖霓的不幸,他不想让她这么年轻的生命消逝。
但被侵害这种事情旁人怎么劝都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何况他和肖霓之间还隔着性别的沟壑。
所以赵怀静找上了田秋心。这些事情总还是要交给她们女孩子自己来处理比较好。
虽说是找田秋心帮忙的,但是对于肖霓的隐私他并未对她敞开,只是隐晦地跟田秋心讲起了肖霓的情况:“她现在心理情况不太好,其实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田秋心冲他摆摆手:“赵老师,我知道了,这个忙我帮。”不过她话锋一转,“但是你要知道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开的,我不保证一定能帮上忙哦。”
赵怀静当然也了解:“没关系,你愿意帮忙已经是最好了。”
“好吧,”田秋心靠在椅背上,“你把那个女生约出来,我俩先认识认识。”
闻言,赵怀静尴尬地笑笑:“那个女生目前并不认识我。”
他现在是赵怀静,于肖霓而言,他确实是一个素未谋面陌生人。
“啊?”田秋心挑眉。
有关肖霓的那些事儿从哪儿知道的,赵怀静只能继续编:“我刷到了她的微博,我觉得她的心理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所以找网警朋友查了查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田秋心幽幽说:“赵老师,知道你人好,但你这还是超出我想象了。还找网警,你这是偷偷开人户知道吗?”
撒谎导致质疑人品的赵怀静有些脸红,他不自在地喝了口咖啡:“是我不太对,但还是希望你帮帮那个女生。”
田秋心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好吧,你先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看看怎么处理。”
“好,稍后我微信发你。”见她答应了,赵怀静顺坡下驴。
这事儿处理完了,赵怀静跟田秋心聊天也轻松多了。两人闲聊一番近况,田秋心便因家里有事而先离开了,剩下赵怀静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发呆。
想起肖霓那个女孩,赵怀静是真的希望她能够成功走出来。
来到柜台结账的时候,孟冉笑着和他搭话:“先生,我们店的咖啡味道怎么样?”
赵怀静说:“味道还不错。”
孟冉将结账后的小票递给他:“那您以后可得常来。”
“一定。”他笑着说。
出了店内,赵怀静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网络平台,看见李明朗相关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榜,他将手机揣回兜朝自己小区里走去。
李明朗、肖霓,他回到这个时间线上能够挽回的都已经尽力在做了,只是不知道这回的结果如何。
公安局内。
赵怀静刚刚忙完手头的工作,等他从回溯的这件事中回到生活的正轨之后,工作也开始渐渐忙起来了。
之前家暴案件的伤情鉴定书没弄完,又来了起医疗纠纷案件的尸检,还有之前案情资料的归档等等,组上的法医忙得一整天脚不沾地。
眼看到快要下班了,大家都在祈祷着最近少来点儿活儿,不然真干不动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出警的警车回来了,还拉了一车人,有警察打电话赵怀静让他趁着还没下班来给一起斗殴事件做伤情鉴定。
扭了扭酸疼的脖子,赵怀静带上工具来到了法医室,却在看见那人时一愣。
对面那人也看见了他,也有些惊讶地说:“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赵怀静来到他面前:“哦,我是法医,就在这儿工作的。”
孟冉说:“法医?之前听那个女生叫你赵老师,我还以为你是老师呢。”
“当老师的哪能工作日的时间跑去咖啡店闲聊啊,”赵怀静打趣,一边拿出损伤检验记录表放在桌上:“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陪着孟冉一起来局里的是他的同事,她一脸愤愤抢先开口:“有客人带着小孩儿来店里。熊孩子乱跑撞到我身上把咖啡撞翻险些被烫到,所以我们起了争执。”
她又看看孟冉,一脸歉疚:“孟冉也是为了给我解围,结果那家长发疯动手打人了。”
孟冉劝解她:“没关系,就挨了一个巴掌而已,不严重。”
“我看看呢?”
听两人说了前因后果,赵怀静凑到他跟前,挑起他的下巴细看。那张清俊的脸上清晰可见有些发红和肿胀,“有耳鸣的情况吗?”他问。
两人凑得这样近,孟冉有些不好意思,摇头说:“没有。”
赵怀静:“那你先别动,我先拍照固定一下伤情。”
相机换着角度对准孟冉的脸拍照,赵怀静一边说:“别觉得挨巴掌不严重,挨巴掌导致耳膜穿孔的我可是见过不少。”
孟冉侧着脸没动:“我应该还好,就挨了一下而已。”
这样大费周章跑到警局来,他有些不好意思。
赵怀静说:“一下也得好好验伤。按以往经验来看,通常轻微伤一个耳光也2000起步了。”
那女生凑了过来:“真的吗?”
“嗯,真的。”拍好照的赵怀静坐在一旁填好了登记表上的验伤记录。他将那表格推到孟冉面前:“把你个人的信息填写一下,还有如果对记录内容没问题的话,在确认签字这里也要签名。”
孟冉倒是很信任赵怀静的样子,看也不看地签上了自己姓名。
接过表查看一番,“孟冉?”赵怀静读出了表上了名字,他对他笑,声音温柔:“你叫孟冉是吗?”
孟冉眼球微动,回答说:“嗯,我叫孟冉。”
他对孟冉弯了弯眼角:“见过几回面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正式认识一下了。你好,我叫赵怀静。”
看着那双带笑的眼睛,孟冉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