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配厂同样有联欢会。
所有员工都聚在车间,中间的空地便是舞台。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工人们一张张洋溢着欢笑的脸庞。
车间外,阴影笼罩之下的仓库内,
两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各种货架之间。
他们所过之处,货架上的小型配件扫荡一空。
其中一个身影,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联欢晚会的方向,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双手不停地在裤子上蹭着,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快点,别被发现了。”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
早已被事先藏在角落的苏鸢和赵阳看到了。
苏鸢做了简单的手势,示意她和赵阳一人解决一个。
两人从角落里显出身形时,
郭海洋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布袋一扔,低吼道:
“陈鹏,跑!”
陈鹏转身想要逃跑时,却已来不及。
苏鸢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用力一拉,陈鹏便摔倒在地上。
那边赵阳也轻松放倒郭海洋。
郭海洋望着苏鸢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苏鸢,又是你!”
他也是最近才打听到
——上次举报他们聚众赌博的人,正是苏鸢。
他本想干完这一票,再去找苏鸢的麻烦。
没想到,苏鸢竟然先找上门来。
“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兄弟,否则……”
苏鸢嫌他聒噪,动手卸了两人的下巴。
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的陈鹏:……
他为什么跟着遭殃?
苏鸢仿佛看懂了他眼底的含义,大发慈悲解释道:“不好意思,顺手了。”
她找了根麻绳,将两人绑了。
赵阳看着苏鸢熟练的手法,敬佩不已,“嫂子,你怎么练出来的?”
这身手,这干净利落的捆绑技巧!
他为什么没有?
“以前杀过不少猪。”苏鸢拍拍手,打亮手电筒,甩着光束玩,
吩咐赵阳,“你去通知陈厂长他们。”
还不等赵阳走出仓库。
中途出来放水的修配厂工人,看到仓库里四处乱窜的光亮,吓得提上裤子就跑,
“鬼啊!”
“仓库里有鬼啊!”
赵阳听到呼喊声,顺势坐回郭海洋背上,“不用去了。”
工人一路跌跌撞撞冲回车间,鬼哭狼嚎地喊道:“厂长,有鬼偷我们的配件。”
什么玩意儿?
鬼?
陈厂长走出人群,沉声问道:“在哪里?”
工人哆哆嗦嗦地说:“在仓库,我亲眼看到了。”
“有鬼火在里面四处乱窜。”
陈厂长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抄家伙!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查明配件丢失真相,其中的损失势必由他这个厂长承担。
他承担不起。
工人们,拿扳手的拿扳手,抄手锯的,搬千斤顶的,
总之,人手一件不是很趁手的工具,浩浩荡荡向着仓库而去。
期间,你推搡我,我推搡你。
“你走前面。”
“凭什么?我走你后面。”
众人怂怂的,缓慢地赶到仓库门口,却没一个敢进去查看的。
陈厂长离着门口远远的,冲着仓库里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我知道你是人,不要装神弄鬼,赶紧出来。”
车间主任跳着脚喊:“对,我们修配厂的工人可不是吃素的。”
把苏鸢给整乐了,“他们这副熊样,修配厂是怎么开这么多年的?”
“凭着他们对鬼神的敬畏之心?”赵阳这句话宛如神来之笔。
苏鸢懒得出去,扬声对着外面喊道:
“陈厂长,是我,苏鸢。”
苏鸢是谁?
他们认识吗?
正当修配厂工人尚在疑惑不解时,
陈厂长已经一溜小跑冲进了仓库,脚步比外面撒欢的小狗都快乐,
“哎呀,自己人,都是误会。”
“苏鸢同志怎么有空过来?”陈厂长极力为苏鸢开脱,“是不是来参加我们厂的联欢会?”
“哎呀,走错地方了,联欢会在车间举行。”
“来来,我亲自带你过去。”
就怕偷窃配件的罪名落到苏鸢头上。
他可惹不起黎星回,宁愿自己背这个锅。
陈厂长一个人顶上一群鸭子聒噪。
“不是误会,”苏鸢受不了他,手电筒的光直接打到陈鹏和郭海洋的身上,“认识吗?”
陈厂长定睛一看,“郭海洋?陈鹏?你们怎么在这里?”
听到郭海洋的名字后,
置身事外的郭来福挤开人群,跑进仓库。
亲儿子的身影,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看清郭海洋面孔的那一刻,郭来福如坠冰窖,脸色瞬间一片灰白。
完了,
彻底完了!
赵阳扔出郭海洋两人带来的布袋,
“还能做什么?偷配件呗?”
郭来福艰难地为儿子找补,“红口白牙污蔑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临死之前,人总是会挣扎一番。
苏鸢理解,“这两个布袋,郭师傅没感觉到熟悉?”
那天,郭来福领了工资回家,被自己亲儿子套麻袋时,随身携带的便是这个布袋。
郭来福喉头堵塞,说出口的话如同钝刀子拉肉,异常嘶哑,
“这种布袋很常见,并不能说明什么。”
苏鸢着急回军区接男人和妹妹,没工夫同他浪费口舌,将自己这段时间调查出的东西悉数说出:
“你有一个闺女,在岛外供销社任职。”
“最近几个月,你那好儿子没少往那里跑。”
“港口船只来往繁盛,你猜那些丢失的配件都去了哪里?”
陈厂长笑不出来了。
这还用猜吗?
郭海洋被捆住手脚,下巴卸了,只能拼命挪动身体表达自己的愤怒。
苏鸢垂下视线,冲着他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在郭海洋的眼里,堪称魔鬼。
只见苏鸢的嘴唇开开合合,“陈厂长,我有个提议。”
一个外人干涉他们厂的内部纠纷,陈厂长不但不反感,还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苏鸢同志请说。”
苏鸢的目光始终没从郭海洋身上离开,笑眯眯地说:“您让会计算算,厂里丢了多少钱的配件?”
“郭海洋应该能在里面待几年。”
“至于厂里损失的钱财,可以由郭师傅无偿工作抵消。”
还清后,厂里会不会继续用他,
就不是苏鸢该操心的事情了。
陈厂长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还要操心后续问题,真是太不好……”
苏鸢突然来了句,“不是白帮你,我有条件的。”
‘意思’两个字在陈厂长嘴里滚了一圈,出来变成了,“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
这个年过得真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