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6
“伯父时间可能不多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予急匆匆的从学校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急促的脚步来不及收回,只是缓了下来。
隔着几步距离,沈云祈立在病房前的身影一时间瞧着多了几分怅然。
他的头微微垂着,被略微凌乱的发丝遮盖住的眸子里沉着淡淡的意外。
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林予在原地缓了下呼吸,孟医生转身离开的同时,他上前握住Alpha垂落在身侧的手心。
鼓励的情绪被夹杂在温度里传递。
对上Alpha逐渐回神的目光,林予扯起唇角笑了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沈云祈愣了下,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拉着林予的手走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林予看着他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着,说出口的话比平时沉了好几度。
“我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很奇怪。”
沈云祈眯着眸子歪了下脑袋,对掩藏在心底的异样情绪很不解,“他分明不把我当儿子看待,我也从来没有从他这里感受到多少父爱。”
“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仍旧觉得心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留着他的血,所以与他连着心。”
林予望着沈云祈怅然若失的侧脸,从Alpha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情绪一点点浸入他的心里。
还以为沈云祈早就对父亲没有了感情。
却不曾想,对父亲的这份感情只是被掩盖在了父亲的冷漠暴力下。
也是。
人最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沈云祈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丝父爱,对于父爱极度的渴望怎么会完全消失。
林予的心脏好似在这一刻彻底与沈云祈贴合。
他也没有父亲了。
林予收紧手心,用力将沈云祈冰冷的手攥紧,嗓音发涩,“这是因为沈先生是一个极好的人。”
“好到,在父亲生命临近结尾时,沈先生还能抛却一切,为他惋惜。”
沈云祈缓缓侧头,眼神飘忽不定的落在他的脸上。
沙哑的声音轻飘的好似一声轻叹,“是吗?”
林予没有半分犹豫的点头,“是,沈先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沈云祈用了好几分钟才肯定了这句话语里的真实性。
他倏然扯着唇笑了下,倾身将脸埋进林予温暖的颈窝里。
“只要你这么觉得就好。”
两人在走廊里坐了一会,等沈云祈的手心回暖,才拉着林予起身走到了病房前。
沈云祈没有要推门的意思,林予便陪他站在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望进去,白亦一言不发的坐在病床边。
白亦那张保养极好的脸,此时却也泛上了惆怅的纹路。
可是他并不像沈云祈般无助。
或许,这很快就是他的解脱。
沈淮安闭眸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病床边是一堆医疗机器。
林予望着那张迅速苍老的脸,心里感叹时间真的好快,生命真的好脆弱。
明明几个月前,沈淮安还容光焕发,精神的不像是个快当爷爷的人。
如今,却宛若一棵入了秋的树,枝干干枯,满地便是枯叶。
沈云祈沉默良久,直到林予脚跟快发麻,才沉声道:“我们走吧,明天再来看他。”
林予轻叹一声,“好。”
林予担心沈云祈的情绪,请了几天假在家里陪沈云祈。
可沈云祈离开医院后,就好似没事人一般,照常公司家里医院三点一线。
还会如往常一般跟林予开玩笑,逗得他面红耳赤。
这不但没有减轻林予的担心,反倒让他更担忧。
担忧沈云祈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奇迹的是,在医院里挂了几天氧气瓶,沈淮安的各项检查突然恢复到正常水平,被准许出院了。
林予刚下课就看到了沈云祈的消息,扔下跟边也腻歪的薄落,在路边随意拦了辆车回沈家。
沈宅客厅里,除了沈老爷子,其他人都在。
可没有人说话,气氛莫名诡异。
见到沈淮安,他没有像往常一般用厌恶的眼神看林予,只是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林予。
林予被他瞪了一眼也不恼,走到沙发边上轻轻喊了一声爸,随后站在沈云祈身侧不说话。
沈淮安看起来的确精神好了不少,脸色甚至比病危前还要红润几分。
有了前车之鉴,林予都不敢在沈淮安面前有动静。
他握住沈云祈的手,半个身子靠着沈云祈。
用眼神问他:“怎么样?”
沈云祈没回答,指尖在他手心里滑动。
半晌后,指尖顿住,林予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沈云祈想告诉他的话。
沈云祈说:“医生说可能是回光返照。”
林予悬着的心顿时间挂的更高了。
他惊诧的望向身侧的男人,沈云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傍晚,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吃了最后一顿饭。
饭后,沈云祈去了公司,林予就乖乖的待在房间里。
楼下不再有激烈的吼声响起,他反倒有几分不适应。
这份不适应没有持续太久。
沈云祈走后三个小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物品被摔碎的声音。
随之传来的是下人的惊呼声。
这些声音,林予都听习惯了。
可如今情况不同,他听见声响的第一时间就冲下了楼。
下人们陆续的往楼下跑,还有几个一脸愁容的踌躇在房间门口。
林予不假思索的冲过去,下意识的就要推开房门,却被管家拦住。
管家劝阻道:“太太,老爷又发病了,进去不得啊!”
林予环视一圈,没看到白亦的身影,暂时停住脚步,“只有父亲在里面吗?”
管家抿抿唇,点头。
林予心下震惊一瞬,没再犹豫的一把推开身前的手,按住门把手用力将门推开。
房间里的情形瞬间展现在眼前。
门被推开的瞬间,管家大声制止的声音随之传进房间。
白亦无力的瘫倒在床尾的地板上,闻声回头,清晰的巴掌印覆盖了他半张脸。
而沈淮安气喘吁吁的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撑在书桌边上的花瓶上,足足有半个成年人高的花瓶摇摇晃晃的就要朝着白亦砸去。
林予的动作比脱口而出的话语还要快,“父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