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有大略,然刚而不屈,而且,还特别喜纠人之错。
堪比中学的德育老师。
当然,这也不是天生的,而是与他的职业有关,堪称是职业病。
灵帝在位时,田丰曾任朝廷的侍御史。御史的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就如同德育老师监察学生一般。谁的校服没穿好,头发留长了,偷偷谈恋爱了,穿拖鞋进教室了等等,只要被他看到,一定没好果子吃。
侍御史监察百官,闻风奏事,久而久之,便变得性格又刚又直,又急又烈。
如今,一听郭图说要联合胡人对付公孙瓒和王通,立马就站出来反对,并且毫不客气地对袁绍说道:
“胡人凶蛮,动辄烧杀掳掠,无恶不做。若联合并资助胡人对付公孙瓒和王通,胡人必然进入汉境而殃及无辜百姓,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不仅如此,胡人得到主公资助的粮食、布帛和铁器,又劫掠汉境百姓获得大量财物和人口,必然实力大涨而成为吾汉族心腹大患。
下官窃以为,主公此举乃引狼入室,必会被世人诟病,骂名载入史册!”
袁绍闻言,脸色很不好看。
却听田丰又道:
“自古以来,纵然是最无德的君王,也不会联合外族伤害自己本族百姓;纵然是最昏庸的人主,也不会用粮食、布帛和铁器资助胡人。
粮食、布帛和铁器等物,向来是被历朝历代禁止与胡人交易之物。民间如有私下交易,一经查实便是死罪。
自春秋战国以来,就没有哪一个君主不对粮食、布帛和铁器的出关和贸易进行管制。
因为所有的君王,哪怕是最昏庸最无德之人,也都明白引狼入窒,养虎为患的道理。
主公联合胡人入汉境作战,便是引狼入室;以粮食、布帛和铁器等物资助胡人,便是养虎为患。
难道,主公之志不是做一个爱护百姓的有为之君,而是要做一个遗臭万年,让天下百姓和子孙后代人人唾骂的最昏庸最无德之君吗?”
这番话,直接将袁绍说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昏庸无德之主。
这可把袁绍给气坏了!
但是,田丰又说得句句在理,让袁绍无从反驳。
只好转头看向郭图。
那意思是:这条计策是你所献,你要么帮我反驳,要么帮我装黑锅!
郭图见状,赶紧大喝一声:“好你个田元皓,你这是要学那张合张儁乂,做那可耻的背主之徒吗?”
“当然不是!”
田丰转身直视郭图,大声说道:“田某忠于主公,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我看未必!”
郭图冷笑道:“在你刚才的那一番话中,将主公说成是自古以来最无德最昏庸之主,却暗中将公孙瓒和王通说成与胡人抗争,保护汉族百姓的英雄。
若非想要背主,焉能如此不分敌我?依我看,你八成是存了背主之心,才会如此当众毁吾主公英名!”
“你这是血口喷人!”
田丰大怒,厉声骂道:“若非主公身边有你郭公则这种小人,主公又岂会如此不明事理!”
这句话,又兼带着将袁绍给骂了。
公然骂袁绍不明事理。
这还了得!
袁绍心中更气,用力一拍桌子道:“够了,好你个田元皓,你当袁某如小儿耶?”
“下官不敢!”
田丰见袁绍发火,也赶紧给袁绍拜倒在地,口称“不敢”,但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服。
“不敢,哼哼!”
袁绍见状,心中更加有气,厉声说道:“今日公堂之上,只是商议如何破敌。而你田元皓,却不分青红皂白,数次妄言犯上,眼中可曾还有我这个主公!”
沮授见袁绍生气,似欲重罚田丰,赶紧上前求情道:“田元皓向来刚直,性格使然,并非故意冲撞主公,还请主公暂息雷霆之怒,不要与之计较。”
袁绍盯着拜在地上的田丰,过了很久,才将心中的愤怒之情平息了下来。
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冷漠地的说道:“你先回府,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何处!”
田丰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郭图见状,赶紧说道:“主公,这姓田的如此妄言犯上,你就这样将他放过?依我看,总得降些罪责给他,使他引以为戒。”
“以言罪人,袁某不屑为之。”
袁绍摇了摇头道:“圣人曾有云曰:唯绝嗣之主,才会以言罪人。”
“主公英明!”
众人齐声赞道。
……
接下来,又将话题搬回正轨。
袁绍询问堂上所有的谋士:“刚才公则所献之策,尔等觉得如何?”
“我看可行。”
逄纪首先站出来表态:“下官认为,既然是战争,自然是以打败敌人为目的。咱们需要的是胜利,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是胜利就好。
战争结束之后,由胜利者书写史册。到了那时候,昏庸无德,都归属于失败者;英明神武,则都属于胜利者。
试看那世间娼者,以出售皮肉之财修成牌坊,为路过者避风挡雨。檐下避风躲雨的百姓皆盛赞其德,何人在意修坊之资乃是她卖肉之财?
娼者如此,主公亦然……哦,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郭图之计乃是妙策,下官深表赞同。”
袁绍点了点头,又看向其它几人。
许攸、审配和辛评也表示赞同,高呼:“主公英明。”
辛毗、荀谌没有表示反对,只说了一句:“但凭主公抉策。
沮授的嘴唇动了动,本想对袁绍几句。
但是想到田丰已被袁绍逐回府中面壁思过,堂上一众谋臣没有一个人反对,自己纵然反对也是没用,反会如同田丰一样遭到袁绍责罚。
最终,沮授还是说了一句:“下官并无异议。”
就这样,联结胡人对的公孙瓒和王通的战略方向,便确定下来了。
随后,袁绍分到派遣与胡人关系较好的郭图和逄纪担任使者,
由郭图出使幽州乌丸大王丘力居
逄纪出使鲜卑单于魁头。
郭图临行之前,单独找到袁绍,对袁绍道:
“下官听说乌丸大王丘力居新近丧偶,妻室空位。若能以袁氏族女嫁之,则丘力居即成袁氏女婿。女婿帮老丈人,必尽心尽力。”
袁绍觉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遂对郭图道:“吾有族女名袁茉,年已及妍,才貌俱佳,可许之!”
如图所示:
(附录图片一:袁茉。)
(附录图片二:丘力居。)
(备注一:女子及妍是指十五岁。)
(备注二:此时,丘力居已经六十多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