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缝里伸出的青灰色手指突然抽搐,舒瑶被石宇护着后退三步,腥风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她指间金针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泽,\"尸毒入髓,这是活人豢养的药人!\"
二十余具腐烂躯体从门内涌出时,捕快们的火把照亮了它们脖颈处的紫红针孔。
舒瑶扯断腰间香囊,药粉随风散成金雾,\"屏息!
这些毒人靠嗅觉追踪!\"话音未落,老赵头突然拔刀砍向最近的毒人,刀刃却卡在腐肉里拔不出来。
\"东南巽位!\"舒瑶甩出金针缠住老赵头腰带,石宇的玄铁剑已斩断毒人双臂。
当啷落地的断掌中,半枚鎏金令牌滚到火把下,云纹间隐约可见\"慈安堂\"三字。
乱葬岗的猫头鹰发出怪笑,舒瑶突然扯下石宇的墨玉扳指。
她将沾着药粉的玉面按在青铜锁孔,咔嗒转动三圈半,门内传出铁链断裂声。
三具胸口插着银针的毒人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蹒跚而行。
\"跟紧它们!\"舒瑶拽着朱砂绳跃上树梢,\"这些药人每月初七要回炉重造,身上的当归味至少泡了三年。\"她说着突然顿住,金针挑开某具毒人发髻,几缕银白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孔雀蓝——正是相府老夫人失踪那夜染的凤仙花色。
石宇的剑尖已抵住老赵头后心,\"赵捕头方才砍的是它们痛觉神经最密集处,当真巧得很。\"年轻将军靴底碾碎泥土里半块黄符,朱砂画的镇魂咒被月光映得猩红。
二十丈外的枯井突然传来瓦罐破碎声,紫衣人影翻上墙头时,舒瑶袖中金针早已穿透他披风。
三根浸过曼陀罗汁的银丝在月光下闪烁,将逃跑者捆成蚕蛹摔在众人面前。
\"林太医别来无恙?\"舒瑶用染血的帕子擦拭他袖口金线,\"太医院上月丢的三十斤砒霜,原来都喂了这些活死人。\"她突然掀开对方衣领,颈侧溃烂的毒疮正与毒人身上的一般无二。
石宇剑鞘挑开紫衣人腰间锦囊,滚落的翡翠鼻烟壶刻着慈安堂徽记。
舒瑶突然将银针插入他天池穴,原本挣扎的人顿时僵直如木偶,\"诸位请看,林太医耳后这两颗红痣——\"
捕快们举着火把凑近,只见那红痣竟是会动的蛊虫。
舒瑶的金针扎进蛊虫尾部时,林太医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七窍钻出数十条血线,在空中凝成\"灭口\"二字。
\"你给老夫人下蛊时,没想到会反噬自身吧?\"舒瑶将染蛊的金针浸入药瓶,液体瞬间沸腾成靛蓝色,\"这种子母蛊需用至亲之血喂养,你偷换我襁褓时,可曾想过会害死自己生母?\"
夜风卷着纸钱掠过乱葬岗,林太医突然癫狂大笑:\"你以为赢了吗?
相府地窖里还有三百......\"话音未落,他太阳穴突然爆开血花。
石宇的剑比暗器更快劈开夜空,却只斩下半片淬毒的柳叶镖。
舒瑶按住欲追的将军,\"不必追,放暗器的人右手有七根手指。\"她弯腰拾起染血的镖刃,在月光下照出细微齿痕,\"慈安堂制药坊的模子,每次脱模都会留下这种月牙印。\"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乱葬岗时,舒瑶正用金针剥离林太医面皮。
夹层里掉落的半张调令盖着凤印,石宇瞳孔骤缩:\"竟是宫......\"
\"将军慎言。\"舒瑶突然将染血的银锁片按在他掌心,\"劳烦派人守着这青铜门,三日后我要借此处炼药。\"她转身时,染血的裙裾扫过跪地的捕快们,昨夜砍断绳索的刀此刻深深插进泥土。
晨雾中传来更夫报晓声,舒瑶望着东南方泛起的鱼肚白,指尖摩挲着银锁片上的英文刻痕——那分明是她前世实验室的编号。
晨光刺破乱葬岗的薄雾时,朱砂绳捆着的林太医已然气绝。
捕快们握着卷刃的佩刀跪成半圆,为首的老赵头将腰牌重重砸进泥里:\"舒小姐要打要杀,我等绝无怨言!\"
舒瑶弯腰拾起沾着露水的腰牌,金针在朝阳下挑开他袖口暗袋。
三颗发霉的蜜饯滚落掌心,正是前日她在城西义诊时分给孩童的零嘴。\"赵捕头家中老母每逢阴雨天就咳血吧?\"她突然将药瓶抛过去,\"卯时三刻含服,记得用枇杷露送下。\"
石宇的剑鞘突然横在欲磕头的老赵头颈间,\"要跪就去跪那些被你们冤死的亡魂。\"年轻将军玄甲上凝着暗红血痂,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衙役们,\"今日起每日戍时到慈安堂洒扫,何时扫尽心中污秽,何时再来请罪。\"
众捕快抬着林太医的尸身离去时,舒瑶正蹲在青铜门前调配药粉。
石宇解下染血的披风裹住她单薄肩膀,却摸到一片冰凉——少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逞强。\"他扳过舒瑶的脸,指腹抹去她眼尾不知何时沾上的血点。
晨风掠过枯树,几缕碎发拂过将军掌心新结的剑茧。
舒瑶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颈侧,医者指尖准确点在跳动的血管上:\"将军心跳比平时快了三成。\"染着药香的呼吸扫过石宇喉结,\"方才我放走那个七指杀手时,你在生气?\"
石宇反手扣住她五指按在心口,玄铁护腕撞上银针锦囊发出清响。\"我气的是三日前你独自验尸。\"他低头时,盔甲上未干的血迹在舒瑶袖口洇出红梅,\"更气你明知茶楼说书人散布谣言,却要等他们编足十八回话本才出手。\"
朝阳跃上东墙时,舒瑶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发出轻鸣。
她顺势将额头抵在石宇肩甲,\"十八回刚好够全城百姓记住每个破绽。\"沾着药粉的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宫\"字,\"就像钓鱼要舍得放长线......\"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撞碎晨雾。
八匹枣红马拖着鎏金车驾冲进乱葬岗,车辕上玄鸟徽记惊飞满树寒鸦。
着孔雀补子的宦官抖开杏黄卷轴:\"陛下口谕,宣舒氏女明日辰时入宫见驾!\"
石宇按住剑柄的手被舒瑶轻轻压下。
她接过圣旨时,袖中银针在卷轴暗纹处刮下些许金粉——正是慈安堂特供宫中的鎏金香灰。
宦官盯着她发间沾着露水的素银簪,突然尖着嗓子补了句:\"太后凤体欠安,特意嘱咐要看姑娘的...西洋医术。\"
当车驾卷起的烟尘消散时,舒瑶摩挲着银锁片上的英文刻痕轻笑出声。
石宇掰开她紧攥的左手,掌心赫然有四道月牙状血痕——与柳叶镖上的齿痕分毫不差。
\"怕了?\"将军将染血的帕子缠上她手指,\"现在逃婚还来得及。\"
舒瑶突然拽着他领口拉近距离,医者清亮的眸子里映着朝阳:\"将军可听过我们家乡的规矩?\"她指尖金针闪过寒芒,\"诊金要收双倍,仇怨要当场报。\"
正午的阳光穿透青铜门时,舒瑶站在昨夜捆住林太医的老槐树下。
染着药粉的裙摆扫过树根处新翻的泥土,几片带着牙印的柳叶镖残片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蓝光——那下面埋着半块刻有英文编号的琉璃镜片,与她前世实验室失窃的那副护目镜碎片完美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