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未曦的瓦檐下,舒瑶用银刀挑开瓦罐里最后一条药蛇的七寸。
蛇血滴入青瓷碗时泛起诡异蓝光,她忽然想起昨夜那串蛇血符咒——现在想来,那歪斜的朱砂笔迹分明是倒写的苗疆蛊咒。
\"姑娘!\"赵掌柜跌跌撞撞冲进后院,手里攥着三张黄符,\"西街张记布庄的伙计说,今早见着张半仙在城隍庙前开坛做法......\"
话音未落,前堂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
舒瑶将银针别在缠臂金钏里,刚掀开帘子就看见个面色青白的妇人正把药渣往地上摔。
那妇人脖颈间挂着串铜钱,第三枚钱孔里分明沾着磷粉。
\"庸医害人!\"妇人突然捂住心口栽倒,袖中滑出半截竹筒。
舒瑶眼疾手快用银针钉住竹筒,却见三只毒蝎正从筒口往外爬。
围观的百姓惊叫着后退,有人已经摸出驱邪的黄符。
石宇的剑鞘突然横在妇人身前三寸,剑穗上的狼首玉坠正对着她腰间玉佩。
那玉佩本该是羊脂白玉,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这位大姐。\"舒瑶指尖金针在晨光中折射出七色光晕,\"您说喝了我的药心悸,可您脉象平稳,舌苔红润。\"她突然掀开妇人衣袖,腕间新鲜针孔渗出黑血,\"倒是昨夜子时,有人给您喂了牵机草吧?\"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舒瑶从药柜夹层取出个琉璃瓶,瓶中液体泼在妇人衣襟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有眼尖的樵夫突然叫道:\"这不是东市卖香烛的王寡妇吗?\"
\"诸位请看。\"舒瑶用银簪挑起燃烧的布料,\"这是浸过白磷的麻布,遇药酒即燃。\"她转身打开墙角的藤箱,二十八个竹筒整整齐齐码在冰鉴里,\"真正的患者家属,可不会在求诊时带着三十六只西域毒蝎。\"
石宇突然掷出腰间玉佩,正打落梁上跃下的黑衣人。
那人袖中暗镖刚要出手,却发现自己整条手臂已泛起紫斑——舒瑶早在前夜就在梁木涂了见血封喉的蛇毒。
\"张半仙好手段。\"舒瑶将解药抛给痛得打滚的黑衣人,\"用苗疆血咒引我动用金针,再派死士伪装成患者。
可惜......\"她突然掀开药柜后的暗格,十二盏琉璃灯映出满墙脉案,\"你们不知道我每日接诊都会绘制经络图?\"
她从脉案堆里抽出三张泛黄的纸页,上面赫然画着王寡妇的舌象与掌纹。
有老妪颤巍巍指着其中一幅图:\"这不是上元节在土地庙求子的手相么?\"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句:\"张半仙在城隍庙作法呢!\"人群顿时如潮水般往西街涌去。
舒瑶与石宇对视一眼,袖中金针已扣在指尖。
城隍庙前的青铜鼎冒着青烟,张半仙正在抛洒符纸。
突然有孩童指着天空惊叫:\"快看!
符纸上有字!\"人们这才发现每张符纸背面都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最上面那张赫然是李地痞的。
\"妖道!\"李地痞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举刀要砍香案。
舒瑶的金针却比他更快,三枚银光钉住他鞋尖时,藏在鞋底的毒蒺藜正簌簌往下掉。
石宇的剑锋已抵住张半仙后心,道袍里掉出个鎏金罗盘。
舒瑶用银刀撬开罗盘暗格,二十颗珍珠滚落在地——正是三日前刺史府失窃的贡品。
\"诸位可还记得上月瘟疫?\"舒瑶突然提高声音,\"当时张半仙说要用童男童女祭天,后来却是用了我开的防风汤。\"她将珍珠抛给赶来的衙役,\"这些贡品要送往北疆劳军的,如今却在这妖道手里。\"
人群爆发出怒吼时,舒瑶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个戴帷帽的老妪。
那人耳垂上两点朱砂痣,分明是苗疆圣女才有的印记。
她正要细看,石宇突然拽着她往医馆方向疾奔——药柜暗格里的琉璃瓶正在疯狂震动。
暮色降临时,舒瑶盯着案上裂成两半的龟甲出神。
石宇推门进来,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剑柄上缠着半截紫绸,绸缎边缘用金线绣着狼首图腾。
\"城南破庙里找到的。\"他将染血的玉簪放在案上,\"绑人的麻绳打着水手结,像是走漕运的路数。\"
舒瑶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啼鸣。
三长两短的叫声让她瞬间绷直脊背——这是她与暗桩约定的信号。
当她推开后窗时,月光正照在窗棂新刻的图案上:九个蛇头缠绕着半轮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