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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唐僧师徒几人在华光行院的破屋子里,无奈地熬过了雨夜,暂且不表。单说在铜台府地灵县城内,有一伙凶恶之徒,他们平日里吃喝嫖赌,把家产挥霍得一干二净,没了生计,便纠集了十几个人当起了贼。他们盘算着本城哪家最有钱,哪家是第二富户,准备去打劫些金银来花销。其中一人说道:“用不着四处打听,也不用费心思算计,就说今天送那唐朝和尚的寇员外家,那可是富得流油。趁着今晚下雨,街上的人没防备,巡夜的火甲等也不会出来巡逻,咱们就去他家动手,抢些钱财,之后再去寻欢作乐,岂不快哉!” 众贼听了,都十分欢喜,达成一致后,带上短刀、蒺藜、拐子、闷棍、麻绳、火把,冒雨朝着寇家赶来。他们打开寇家大门,大声叫嚷着冲了进去。这一闹,吓得寇家上上下下,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躲了起来。寇家老夫人躲在床底下,寇员外闪到门后,寇梁、寇栋以及其他几个亲属家的儿女,都吓得战战兢兢,四散逃命。那伙贼人拿着刀,点着火,把寇家的箱笼都打开,将金银宝贝、首饰衣裳、器皿家具等,能拿的都拿了个精光。寇员外舍不得这些财物,拼命跑出门来,对着众强盗哀求道:“各位大王,拿够你们用的就行了,给我这老头子留几件衣物,好让我有个送终的东西。” 那些强盗哪里肯听,上前朝着寇员外的下身狠狠踢了一脚,可怜寇员外三魂渺渺,命丧黄泉,七魄悠悠,离开了人世!众贼得手后,走出寇家,顺着城墙根做了个软梯,一个接一个地翻过城墙,冒着雨连夜朝着西边逃去。寇家的僮仆们见贼退了,才敢出来。一看,老员外已经死在地上,他们放声大哭道:“天啊!主人被打死了!” 众人都趴在尸体上痛哭,哭声悲悲切切。

到了四更时分,寇家老夫人想到唐僧师徒不接受她家的斋供,因为热热闹闹地送他们离开,才惹出这场灾祸,心中便生出嫉妒和怨恨,想要陷害他们师徒四人。她扶着寇梁说道:“儿啊,别哭了。你老子平日里今天斋僧,明天也斋僧,哪知道今天做圆满斋事,却斋到了这一伙要命的和尚!” 寇梁兄弟问道:“母亲,怎么说是要命的和尚呢?” 老夫人说:“那些贼凶神恶煞,杀进房来的时候,我躲在床下,战战兢兢地借着灯火看得清清楚楚。你猜是谁?点火的是唐僧,拿刀的是猪八戒,搬金银的是沙和尚,打死你老子的是孙行者。” 两个儿子听母亲这么说,信以为真,说道:“母亲既然看得这么明白,那肯定是他们了。他们四人在咱们家住了半个月,把咱们家的门户墙垣、窗棂巷道都看熟了,钱财动人心,所以趁着这雨夜,又回到咱们家,既劫走了财物,还害死了父亲。这心肠太狠毒了!等天亮了,咱们到府里递失状,指名道姓地告他们。” 寇栋问:“失状该怎么写呢?” 寇梁说:“就按母亲说的写。” 于是写道:

“唐僧点着火,八戒叫杀人。

沙和尚劫出金银去,孙行者打死我父亲。”

寇家一家子吵吵嚷嚷,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一方面派人去通知亲人,置办棺木;另一方面寇梁兄弟前往府衙告状。原来这铜台府刺史是个正直贤良之人:

他平生为人正直,天性善良。年轻时在雪案下刻苦读书,早年在金銮殿上对策。心中常怀忠义,常常心怀仁慈。他的声名在青史中流传千年,如同龚遂、黄霸再现;他的威望在府衙中传颂万古,好似卓茂、鲁恭重生。

当时刺史坐在公堂之上,处理完一应事务后,便让人抬出放告牌。寇梁兄弟抱着牌子走进公堂,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大人,我们状告强盗抢劫财物、杀人害命的重大案情。” 刺史接过状子,看了上面写的这般这般、如此如此,便问道:“昨天有人传言,说你家斋僧圆满,斋请了四位高僧,是东土唐朝来的罗汉,热热闹闹地满街鼓乐送行,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寇梁等人磕头说道:“大人,我父亲寇洪斋僧二十四年,因为这四个僧人从远方而来,正好凑齐了万僧之数,所以做了圆满斋事,留他们住了半个月。他们把家里的道路、门窗都看熟了,当天送走,当晚又回来,趁着黑夜风雨,明火执仗地杀进房来,抢走了金银财宝、衣服首饰,还把我父亲打死在地。恳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刺史听了,立刻点起马步快手和民壮人役,总共一百五十人,各自拿着锋利的兵器,出了西门,一路追赶唐僧师徒四人。

再说唐僧师徒几人,在华光行院的破屋子下熬到天亮,才出门继续往西赶路。巧的是,那些强盗当夜打劫了寇家,翻过城墙来到城外,也朝着西方大路上行进。天亮后,他们走过华光院往西,走了二十来里路,躲在山凹里分赃。还没分完,忽然看见唐僧师徒四人顺着路走来。众贼贪心未泯,指着唐僧说:“那不是昨天被寇家送行的和尚吗!” 众贼笑着说:“来得好!来得好!我们本就干这种没天理的买卖。这些和尚一路行来,又在寇家待了许久,不知道身上带了多少东西。我们索性截住他们,抢了盘缠,夺了白马分了,这岂不是称心如意的事?” 于是众贼拿着兵器,大喊一声,跑上大路,一字排开,叫道:“和尚!别跑!快留下买路钱,饶你们性命!敢说半个‘不’字,一刀一个,绝不留情!” 吓得唐僧在马上浑身发抖,沙僧和八戒心慌意乱,对行者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夜的雨,一大早就遇到强徒拦路,真是祸不单行啊!” 行者笑着说:“师父别怕,兄弟别愁。等老孙去问问他们。”

好大圣,束紧虎皮裙子,抖了抖锦布直裰,走上前去,双手叉在胸前说道:“各位是干什么的?” 贼徒大声喝道:“你这小子不知死活,敢来问我!你眼瞎了吗,不认得我是大王爷爷?快把买路钱拿来,放你们过去!” 行者听了,满脸赔笑说:“原来你们是拦路抢劫的强盗!” 贼徒凶狠地叫道:“杀了他!” 行者装作十分惊恐的样子说:“大王!大王!我是乡村里的和尚,不会说话,冲撞了你们,千万别见怪,千万别见怪!要是要什么买路钱,别问那三个,只管问我。我是管账的,凡是化缘得来的经钱、衬钱,别人布施的财物,都在包袱里,都由我管着。那个骑马的,虽是我师父,可他只会念经,不管这些俗事,钱财美色都不放在心上,身无分文。那个黑脸的,是我半路上收的后生,只会养马。那个长嘴的,是我雇的长工,只会挑担。你们放那三个过去,我把盘缠、衣钵都给你们。” 众贼听了,说:“这和尚倒是个老实人。既然这样,饶你一命,叫那三个丢下行李,放他们过去。” 行者回头使了个眼色,沙僧立刻丢下行李担子,和师父牵着马,同八戒一起往西径直走去。行者低头打开包袱,在地上抓了一把尘土,往上一洒,念了个咒语,这是定身之法,大喝一声:“住!” 那伙贼一共有三十来个人,一个个咬着牙,睁着眼,撒着手,直直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行者跳出路口,叫道:“师父,回来!回来!” 八戒慌了神,说:“不好,不好!师兄把我们供出去了!他身上又没钱,包袱里也没金银,肯定是叫师父把马给他们,叫我们脱衣服给他们。” 沙僧笑着说:“二哥别乱说!大哥本领高强,以前那么厉害的毒魔狠怪都能收服,还怕这几个小毛贼?他叫我们回去,肯定有话要说。快回去看看。” 长老听了,欣然掉转马头,回到跟前,问道:“悟空,叫我们回来有什么事?” 行者说:“你们看看这些贼是怎么回事?” 八戒走上前推了推那些贼,叫道:“强盗,你们怎么不动弹了?” 那些贼毫无反应,不言不语。八戒说:“哎呀,都变哑巴了!” 行者笑着说:“是老孙用定身法定住他们了。” 八戒问:“既然定住了身子,怎么没定住嘴,怎么连声音也没有?” 行者说:“师父请下马坐着看。俗话说:‘只有错拿,没有错放。’兄弟,你们把这些贼都扳倒,捆起来,让他们写个供状,看看他们是初出茅庐的强盗,还是老手。” 沙僧说:“没有绳索啊。” 行者立刻拔下一些毫毛,吹了口仙气,变成三十条绳索,大家一起动手,把贼都扳倒,用绳索把他们的手脚都捆了起来,然后又念了解咒,那伙贼才渐渐苏醒过来。

行者请唐僧坐在上首,他三人各自拿着兵器喝道:“小毛贼!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做了几年强盗?打劫了多少东西?有没有伤过人命?是初犯,还是二犯、三犯?” 众贼开口求饶道:“爷爷饶命!” 行者说:“别叫唤!老实交代!” 众贼说:“老爷,我们不是惯犯,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子弟。只因为不成器,喝酒赌钱、宿娼玩乐,把祖辈留下的家业都败光了,一直没个正经营生,又没钱花。打听到铜台府城里寇员外家资财雄厚,昨天就合伙,趁着昨晚雨夜天黑,去他家打劫。抢了些金银服饰,正在这路北的山凹里分赃,忽然看见老爷们来了。我们当中有人认出是寇员外送行的和尚,想着你们身上肯定有财物,又见行李沉重,白马跑得快,人心不足,所以又来拦路抢劫。哪知道老爷有大神通法力,把我们困住了。万望老爷慈悲,拿走我们抢的财物,饶我们一命吧!”

三藏听说是打劫寇家的财物,猛地吃了一惊,慌忙站起身说:“悟空,寇老员外一心向善,怎么会遭此灾祸?” 行者笑着说:“就因为送我们启程的时候,那场面太热闹,彩帐花幢,鼓乐喧天,惹得人眼馋,所以这伙无赖就去他家下手了。如今又碰巧遇到我们,夺下了他们抢的这么多金帛服饰。” 三藏说:“我们在他家打扰了半个月,承蒙他厚恩,无以为报,不如把这些财物送回他家,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行者听从师父的话,立刻和八戒、沙僧去山凹里把那些赃物收拾好,驮在马上。又让八戒挑了一担金银,沙僧挑着自己的行李。行者本想一棍子把这伙强盗全都打死,又怕唐僧责怪他伤害人命,只好抖了抖身子,收回毫毛。那伙贼松了手脚,爬起来,一个个落荒而逃。唐僧师徒转身,准备把财物送还寇员外。可这一去,就如同飞蛾扑火,反而给自己招来灾祸。有诗为证:

恩将恩报人间少,反把恩慈变作仇。

下水救人终有失,三思行事却无忧。

唐僧师徒带着金银服饰往回走,正走着,忽然看见一群人拿着枪刀迎面而来。三藏大惊道:“徒弟,你们看那些簇拥而来的兵器,这是怎么回事?” 八戒说:“大祸临头了!这肯定是那些被放走的强盗,他们拿了兵器,又纠集了些人,转回来找我们拼命了!” 沙僧说:“二哥,来的不是贼。大哥,你仔细看看。” 行者悄悄对沙僧说:“师父的灾星又到了,这肯定是官兵来捕贼的。” 话还没说完,众兵卒就到了跟前,散开成一个圈子,把他们师徒围住,说道:“好和尚!打劫了人家东西,还在这儿大摇大摆地走着!” 一拥而上,先把唐僧从马上抓下来,用绳子捆了;又把行者三人也一起捆了;套上杠子,两个抬一个,赶着马,夺了担子,径直返回府城。只见:

唐三藏战战兢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话。猪八戒唠唠叨叨,心里满是抱怨。沙和尚闷声不响,心里犹豫不决。孙行者却笑嘻嘻的,打算施展手段。

众官兵前呼后拥,扛着、抬着唐僧师徒,很快就回到了城里,径直押到公堂上报到:“老爷,民壮和快手们把强盗抓来了。” 那刺史稳稳地坐在堂上,犒赏了民壮和快手,查看了贼赃,当即让寇家把财物领了回去。随后把三藏等人带到厅前,质问道:“你们这群和尚,口口声声说是从东土远道而来,要去西天拜佛,没想到竟是些窥探门路、打家劫舍的贼寇!” 三藏赶忙解释道:“大人容禀,贫僧真的不是贼,绝不敢说谎,我随身带着通关文牒可以作证。只因寇员外家热情款待我们半个月,情谊深厚。我们在路上遇到强盗,夺回了他们打劫寇家的财物,本想送回寇家报恩,没想到被民壮等人误抓,以为我们是贼,我们真的不是啊。还望大人明察。” 刺史说:“你这家伙,见官兵抓了你,就巧言令色说报恩。既然是路上遇到强盗,为什么不把他们一起抓来,报官报恩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师徒四人!你看,寇梁递上来的失状,指名道姓告你们,你还敢狡辩?” 三藏听了这话,就像在大海里行船遇到风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道:“悟空,你怎么不上来辩解一下?” 行者说:“有赃物为证,辩解又有什么用!” 刺史说:“正是如此!赃证都在,还敢抵赖?” 随即对手下喊道:“把脑箍拿来,给这个秃贼的光头箍上,然后再打!” 行者心里一慌,暗自思忖:“虽说师父该有这场劫难,但也不能让他太过受苦。” 他见那些衙役们准备好绳索,要结脑箍,便赶忙开口道:“大人先别箍那个和尚。昨夜打劫寇家,点火的是我,持刀的是我,抢财的是我,杀人的也是我。我是贼头,要打就打我,与他们无关。只要不放开我就行。” 刺史听了,便吩咐道:“那就先箍起这个来。” 衙役们一拥而上,给行者套上脑箍,用力收紧绳索,只听 “扑” 的一声,绳索竟然断了。他们重新打结再箍,又是 “扑” 的一声,绳索又断了。一连箍了三四次,行者的头皮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就在衙役们准备再换绳索打结的时候,有人来报告:“老爷,京都的陈少保大人到了,请老爷出城迎接。” 刺史立刻命令刑房吏:“把贼关进大牢,好好看管。等我迎接完上司,再来拷问。” 刑房吏于是把唐僧师徒四人推进监门。八戒和沙僧把自己的行李担子也挑了进去。

三藏焦急地问道:“徒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行者笑着说:“师父,进去吧,进去吧!这里面没有狗,还挺好玩的!” 可怜师徒四人被抓了进去,一个个被推到辖床上,用滚肚、敌脑、攀胸等刑具紧紧束缚住。狱卒们又来一阵乱打。三藏疼得难以忍受,只能叫嚷着:“悟空!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行者说:“他们打人是为了要钱,俗话说:‘好处安身,苦处用钱。’现在给他们些钱就没事了。” 三藏无奈地说:“我哪来的钱啊?” 行者说:“要是没钱,衣物也行。把那件袈裟给他们吧。” 三藏一听,心如刀绞。一时间被打得受不了,又急着摆脱困境,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悟空,随你吧。” 行者便对那些狱卒喊道:“各位长官,别打了。我们担进来的两个包袱里,有一件锦襕袈裟,价值千金。你们解开拿去就是了。” 众狱卒听了,立刻一起动手,解开两个包袱查看。里面虽然有几件布衣和一个引袋,但都不值钱。只见几层油纸包裹着一件东西,光芒闪耀,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抖开一看,只见:

巧妙的明珠点缀其中,稀奇的佛宝聚集一处。

盘龙形状的刺绣交织在一起,飞凤图案沿着锦边环绕。

众人都争着观看,这一下惊动了本司的狱官。狱官走来大声喝道:“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狱卒们跪下说道:“大人,刚才提控送来四个和尚,说是一伙强盗。他们被我们打了几下后,把这两个包袱给了我们。我们打开一看,有这么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处理。要是大家把它扯破分了,实在太可惜;要是只归一个人,其他人又没好处。幸好大人来了,就请大人做个决断。” 狱官一看,是一件袈裟,又把其他衣物和引袋都检查了一遍,接着打开袋里的关文,看到上面有各国的宝印花押,便说道:“幸好我来看了!不然,你们都要惹出大事来。这和尚不是强盗,千万别动他们的衣物。等明天太爷再审问,才能知道真相。” 众狱卒听了,把包袱还给他们,照旧包裹好,交给狱官收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听到城楼上传来打鼓的声音,火甲开始巡夜。熬到四更三点的时候,行者见其他人都不再呻吟,全都睡着了。他心里暗自思量:“师父该有这一夜的牢狱之灾。老孙不说话辩解,也不施展法力,就是因为这个。现在四更快过去了,灾祸也快到头了,我得去想办法,明天好出牢门。” 你看他施展本事,把身子变小,从辖床上脱身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蜢虫,从房檐的瓦缝里飞了出去。此时星光皎洁,正是清爽宁静的夜晚,他认准方向,径直朝着寇家飞去。只见街西头有一家灯火通明,飞近门口一看,原来是个做豆腐的人家,一个老头儿正在烧火,老太太在挤豆浆。老头儿忽然说道:“妈妈,寇大宽虽然有儿有财,可惜没寿啊。我和他小时候一起读书,我还比他大五岁呢。他父亲叫寇铭,那时候家里田地还不到千亩,放些租子,也没多少收入。他二十岁的时候,寇铭老头儿去世了,他就掌管了家业。他运气也真好,娶的妻子是张旺的女儿,小名叫穿针儿,还挺旺夫的。自从进了他家门,种田有收成,放账能盈利,买东西能赚钱,做生意也挣钱,如今挣下了十万家产。他四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一心向善,斋僧万员,没想到昨夜被强盗踢死了。可怜啊!今年才六十四岁,正该好好享福,没想到这么善良的人,却不得好报,死得这么惨。可叹啊!可叹啊!”

行者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这时已经到了五更初点。他飞进寇家,只见堂屋里停放着棺材,棺材头边点着灯,摆放着香烛花果,寇家老太太在一旁哭泣。又见他两个儿子也来跪拜痛哭,两个儿媳妇端着两碗饭在供奉。行者就停在棺材头上,咳嗽了一声。吓得那两个儿媳妇手忙脚乱地往外跑,寇梁兄弟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是大喊:“爹爹!” 寇家老太太胆子大些,拍了拍棺材头说:“老员外,你活过来了?” 行者学着员外的声音说:“我没活过来。” 两个儿子更加惊慌,不停地磕头流泪,只是喊:“爹爹!” 老太太壮着胆子又问道:“员外,你没活过来,怎么能说话?” 行者说:“我是阎王派鬼使押着我回家,来跟你们说几句话。” 接着又说:“那张氏穿针儿满嘴胡言,陷害无辜之人。” 老太太听到叫自己小名,吓得连忙跪倒磕头说:“好老头儿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叫我的小名儿!我怎么就满嘴胡言,陷害无辜了?” 行者大声喝道:“哪里有什么‘唐僧点着火,八戒叫杀人。沙僧劫出金银去,行者打死你父亲’?就因为你胡说八道,害得那些好人受苦。那唐朝来的四位高僧,在路上遇到强徒,夺回财物送来感谢我,这是多么好的心意!你却假造失状,让儿子们去官府告状,官府又没有仔细审问,现在还把他们关在监狱里。狱神、土地、城隍都慌了,坐立不安,报告给了阎王。阎王又派鬼使押着我回家,让你们趁早把他们放了。不然,就让我在家里闹腾一个月,把你们全家老小,还有鸡狗之类的,一个都不留!” 寇梁兄弟又磕头哀求道:“爹爹请回吧,千万别伤害家里老小。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本府递解状,愿意承认错误,只求活着的和死去的都能平安。” 行者听了,立刻喊道:“烧纸,我要走啦!” 寇家一家人都赶忙来烧纸。

行者展翅飞起,径直又飞到刺史的住宅里。低头一看,房间里已经有了灯光,刺史已经起床了。他飞进中堂,只见中间后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官员骑着一匹有斑点的马,有几个随从,打着一把青伞,抬着一张校床,行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行者就停在中间。忽然,刺史从房间里出来,弯着腰准备梳洗。行者猛地咳嗽一声,把刺史吓得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刺史梳洗完毕,穿上官服,走出来对着画焚香祷告道:“伯考姜公乾一神位:孝侄姜坤三承蒙祖上荫庇,有幸考中科举,如今担任铜台府刺史,早晚都会供奉香火,从不断绝,今天为什么会有声音响起?千万别作怪作祟,吓唬家里人。” 行者暗自笑道:“这是他大爷的神位!” 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坤三贤侄,你做官虽然靠的是祖荫,但一向清廉,怎么昨天这么糊涂,把四个圣僧当成贼,也不审问缘由,就关在监狱里!狱神、土地、城隍都不安宁,报告给了阎君,阎君派鬼使押着我来跟你说,让你根据情理仔细审查,赶快把他们放了。不然,就让你去阴司对质。” 刺史听了,心里害怕极了,说道:“大爷请回,小侄升堂后,马上就释放他们。” 行者说:“既然这样,烧纸吧。我要去给阎君回话了。” 刺史又添香烧纸,拜谢一番。

行者又飞出来,一看东方已经发白。飞到地灵县时,只见全县的官员都在公堂上。他心想:“蜢虫儿说话,要是被人看见,就会露出破绽,不太好。” 于是他在半空中,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法身,从空中伸下一只脚,把整个县堂都盖住了,口中喊道:“各位官员听着:我是玉帝派来的浪荡游神。听说你们府里的监狱屈打了取经的佛子,惊动了三界诸神,让他们不得安宁。玉帝派我来传话,让你们趁早把他们放了。要是有差错,我再来一脚,先踢死全县的官员,再杀死四方的百姓,把城池都踏成灰烬!” 全县的官吏等人,吓得全都跪倒在地,磕头礼拜道:“上圣请回。我们现在就进府,禀报府尊,马上就把他们放了。千万不要动脚,吓死我们这些下官了。” 行者这才收起法身,仍然变成一只蜢虫,从监房的瓦缝里飞了进去,依旧钻到辖床中间睡觉去了。

话说那刺史升堂,刚把投文牌抬出去,寇梁兄弟就抱着牌子跪在门口大声呼喊。刺史命他们进来,二人呈上解状。刺史一看,生气地说:“你们昨天递了失状,我马上就给你们抓住了贼,你们也领回了赃物,怎么今天又来递解词?” 二人流着泪说:“老爷,今天夜里我父亲显魂说:‘唐朝来的圣僧,本来已经抓住了贼徒,夺回了财物,还放走了贼,他们是好意把财帛送回我们家报恩,怎么反而把他们当成贼,关在监狱里受苦!监狱里的土地、城隍都不得安宁,报告给了阎王,阎王派鬼使押着我来,让你到府里再去告状,释放唐僧,以免灾祸。不然,全家老小都得死。’所以,我们特地来递解词。希望老爷能行个方便!” 刺史听了这话,暗自思忖:“他父亲是刚死不久的新鬼,显魂报应倒还说得过去;可我伯父已经去世五六年了,怎么今夜也来显魂,让我审案放人呢?这么看来,这事肯定有冤情。”

正在思索的时候,只见地灵县知县等官员急匆匆跑上堂来,慌乱地说:“老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刚才玉帝派浪荡游神下凡,让你赶快放了监狱里的好人。昨天抓的那些和尚,不是强盗,都是去取经的佛子。要是稍微拖延,就要踢死我们这些官员,还要把城池和百姓都踏成灰烬。” 刺史听了,大惊失色,立刻叫刑房吏赶紧写牌子,把人从监狱里提出来。当时打开监门,把人提了出来,八戒发愁地说:“今天又不知道要怎么挨打了。” 行者笑着说:“放心,他们一下都不敢打,老孙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上堂千万别下跪,他们还得下来请我们上座呢。等会儿我跟他们要行李,要马匹。少了一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到了堂口。那刺史、知县以及府县的大小官员一见到他们,都下来迎接,说道:“圣僧昨天来的时候,一来忙着迎接上司,二来又看到了缴获的赃物,没来得及仔细询问事情的原委。” 唐僧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又把之前的事情详细陈述了一遍。众官员连连认错,都说:“错了,错了!请别见怪,请别见怪!” 又问在监狱里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行者走上前,瞪大眼睛,厉声喊道:“我的白马被堂上人牵走了,行李被狱中人拿走了,赶快还给我!今天该轮到我来教训你们了!胡乱抓人当贼,你们该当何罪?” 府县官员见他来势汹汹,没有一个不害怕的,立刻叫牵马的把马牵来,拿行李的把行李取来,一一交还给他们。你看行者三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众官员只能拿寇家的事来掩饰自己的过错。三藏劝解道:“徒弟,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们先到寇家去,一来吊唁,二来和他们对质,看看是谁说我们是贼。” 行者说:“说得对。等老孙把那死去的人叫活过来,看看到底是谁打死他的。” 沙僧在府堂上扶着唐僧上了马,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出了门。那些府县官员也都跟着到了寇家。寇梁兄弟吓得在门口不停地磕头,把众人迎进厅里。只见孝堂之中,一家人都在孝幔里哭泣。行者喊道:“那个说假话、陷害好人的老太太,先别哭!等老孙把你老公叫回来,看他说是谁打死他的,让你也羞愧羞愧!” 众官员都以为孙行者在说笑话。行者说:“列位大人,先陪我师父坐坐。八戒、沙僧,可要好好保护师父,等我去去就来。”

好大圣,跳出门,往空中一跃。只见遍地彩霞笼罩着住宅,满天瑞气守护着他的元神。众人这才认出,他是能腾云驾雾的神仙,是能起死回生的圣人。众人赶忙在这里焚香礼拜,暂且不表。

那大圣一个筋斗云,一直飞到幽冥地界,径直闯进森罗殿上,把下面这些人吓得不轻:

十代阎君拱手相迎,五方鬼判磕头迎接。千株剑树都倾斜了,万叠刀山都变得平坦。枉死城中的鬼怪都消散了,奈河桥下的鬼魂都超生了。正是那神光照耀如同天赦,黑暗的阴司处处明亮。

十阎王迎下大圣,互相见礼后,询问他来此有什么事。行者说:“铜台府地灵县斋僧的寇洪的鬼魂,是哪个收了?快点查出来给我。” 秦广王说:“寇洪这位善士,并没有鬼差去勾他的魂,他自己来到这里,遇到了地藏王的金衣童子,童子把他引见给了地藏王。” 行者听后,立刻告辞,径直来到翠云宫,见到了地藏王菩萨。菩萨与他行礼完毕,行者详细说明了来意。菩萨高兴地说:“寇洪的阳寿,本来就到了定数,他命终时没有卧病在床,而是离世来到这里。因为他斋僧,是个善士,我就收他做了掌管善缘簿子的案长。既然大圣来要他,我就再延长他十二年阳寿,让他跟着大圣回去。” 金衣童子于是领出寇洪。寇洪见到行者,连声叫道:“老师!老师!救救我!” 行者说:“你被强盗踢死了。这里是阴司地藏王菩萨的地方。我老孙特地来带你回阳间,把这件事弄清楚。既然菩萨同意放你回去,还延长你十二年阳寿,等十二年后,你再来这里。” 员外感激地连连行礼。

行者向菩萨道谢告辞,把寇洪吹成一股气,收在衣袖里,一同离开幽府,返回阳间。驾着云头,来到寇家,行者立刻叫八戒打开棺材盖,把寇洪的魂灵推回到他自己身上。不一会儿,寇洪就透出一口气,活了过来。员外从棺材里爬出来,对着唐僧师徒四人磕头说:“师父!师父!寇洪死于非命,承蒙师父到阴司把我救活,这是再造之恩啊!” 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等他回头,看到各位官员都在,又磕头说:“各位老爷怎么都到我家来了?” 刺史说:“你儿子一开始递失状,指名道姓告了圣僧,我马上派人抓捕;没想到圣僧在路上遇到抢劫你家的贼,夺回财物,送回你家;是我的手下误抓了他们,没仔细审问,就关进了监狱。今天夜里你显魂,我死去的伯父也来家里诉说,县里又有浪荡游神下凡。一时间有这么多灵异的事情发生,所以把圣僧放了出来,圣僧又去把你救活了。” 员外跪在地上说:“老爷,真的冤枉了这四位圣僧!那天夜里有三十多个强盗,明火执仗地抢走了家里的财物,我舍不得,跟贼理论,没想到被他们一脚踢中下身,把我踢死了,这跟四位圣僧有什么关系!” 他把妻子叫过来,说:“是谁踢死我的,你们怎么敢胡乱告状?请老爷定罪。” 当时一家老小都只是磕头。刺史宽宏大量,免去了他们的罪过。寇洪让人安排筵席,酬谢府县官员的厚恩,官员们各自还没坐下就回衙门了。到了第二天,寇洪又挂起斋僧牌,再次诚恳挽留三藏,三藏坚决不肯留下。寇洪又请来亲友,置办旌幢,像之前一样送他们启程。唉!这正是:

地虽能容凶恶之事,天却不会辜负善心之人。

自在稳步踏上如来之路,只盼能到灵山极乐之门。

毕竟不知道见到佛祖会怎么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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