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结束,国子监迎来开学季。九月开学,开学日期怎么跟现代开学日期一致呀。姜姚在无限感慨中,她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只是自由出行变成了奢望。该死的,她怎么能这样蠢,能无条件信任黄忠呢?
又是一年重九日。
“烨哥,起床了。”姜姚重重拍着门。风水轮流转,叫醒服务成了她的一项工作。她的另一外工作则是贴身保护,早出晚归都得跟着那种。
黄大仙扑腾着门板,汪汪汪叫了不停。
“来了,来了。”谢烨蓬头垢面掀开门,黄大仙不管不顾扑了上去。
“行了,行了,黄大仙,你最没良心。”谢烨睡眼朦胧,黄大仙这么一闹腾,他彻底清醒了。
姜姚从谢烨身上歇下黄大仙,烦躁挤进起居室,她极其不耐烦嚷道:“今日重九日,登高望远。烨哥,你不是忘了吧?”
登高,换双舒适靴子。姜姚想都没想就往里屋钻。
“夏荷,你来干嘛?”谢烨一时慌了神,着急忙慌拦住她,挡在北墙上。
姜姚愣住了,几个意思?屋内藏女人了?她疑惑不解扒拉开他的胳膊,头往里凑。内室昏暗,看的不甚清楚。
不到黄河心不死,捉奸捉双,姜姚眉头紧蹙,恶狠狠嚷道:“里面藏人了?玉簟吗?”玉簟这几日行为反常,不挨着她睡了。
“夏荷,你脑子到底想什么呢?里面啥事没有。”谢烨气急攻心,里面藏着男人的秘密。小娘子这样不依不饶的追问,秘密快藏不住了。
呜一声,两人皆是一愣,黄大仙不知何时跑进内室,叼着薄毯子,疯狂摇着头。
“黄大仙,你要干嘛?”谢烨气急,这黄狗怪没良心的,夜宿在澄怀撷秀。饿了,渴了才知晓回秋水山房。
姜姚快他一步,一把抢过黄大仙狗嘴上的毯子,凑近嗅了嗅,她咦了一声,不嗅不知道,一嗅吓一跳,毯子上全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她扭过头,忍俊不禁干呕起来。
“黄大仙,你干嘛?”谢烨恼羞成怒,抢过毯子,装模作样举起了拳头。黄大仙委屈巴巴摇着尾巴,狗头挨着姜姚吼了一声。
“烨哥,臭死了。”姜姚忍不住抱怨道。她不断调整呼吸,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实在说不上, 她一脸鄙夷继续说道:“一股子臭咸鱼味,烨哥,你用毯子擦脚了?”
谢烨一脸心虚摇头,他面色瞬间潮红,背过身去,嘴里嘀咕道:“擦什么脚,说你也不懂。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姜姚翻着白眼,嘟着嘴,不满说道:“嘚瑟样!”说毕,她逗弄着黄大仙出了门。
谢烨捂额,他大了,她也大了。可他俩仿佛陷入兄弟情的怪圈之中。他连连叹息道:“她怎么啥也不懂呢!”
国子监里聚满了人。国子监开学了,学子们陆续从各衙门回来了,李三思却始终没有露面。
跳下马车,姜姚远远就瞅见了落单的黄忠,她悄咪咪窜了上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黄忠冷冷回头,不惊不喜望着她,他帽巾上插上一朵小黄菊。
与预期效果不一致,姜姚无奈撇撇嘴,背着手,假模假样说道:“黄大少爷,你的袍子不管用喔。”
两人都心知肚明,去曹国公府送斓袍这事成了两人之间不可说破的秘密。
黄忠眸色沉沉,冷漠说道:“李三思是懦夫,长辈犯错,跟他有何干系。”
“黄忠,你大胆,敢妄论国事?”身后传出一声冷哼。姜姚缓缓回头,张景成,他跟李三思一向交好。
黄忠怒极反笑,他绕过姜姚,缓缓上前,跟张景成面对面站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妄议国事?张景成,你说说看,我怎么妄议了?”
张景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冷笑道:“黄忠,你口口声声说曹国公犯错。陛下都没给曹国公定罪呢,你敢说曹国公犯了错。”
一口一个曹国公,黄忠嗤笑,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曹国公不犯错,陛下何故软禁他。
桑永安咬着酥饼,不紧不慢走到他们中间,左右互瞅了一眼,喃喃道:“你俩别吵了,李三思在法觉寺,今日我们上法觉寺怎么样?”
“登高望远该去摄山,秋风萧瑟,红叶连天。”谢烨神色晦暗走了过来。曹国公软禁,各府避之不及。夏荷却要参与其中,此事可大可小。夏荷飞扬跋扈,不受管束的性格,他得遏制。他心里冷哼:一下马车,她就飞奔过来。她自以为是国子监的一份子,可笑至极。
说起摄山,大家心中无限感慨。去年重九日在摄山赏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摄山封禁了。”张景成眼神狠厉,昔日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今日成了自苦自困的阶下囚,人生的命运怎么这么奇怪。他为李三思惋惜,不知他能否走得出来。
姜姚知晓各位心里难过。她提议道:“我们上法觉寺吧,李三思可是诸位的同窗。”
黄忠心里别扭,他不该关注李三思的,可他又忍不住去关注他。
面对沉默众人,姜姚拽出一打络子,挨个塞入学子们的手中,嘴里嘀咕道:“重九日,平安络,驱邪避难,大家安康。”
面对小娘子怪异的行径,众人皆是一愣,重九日送络子,这是什么骚操作。
姜姚挥舞着手中络子,谄媚笑道:“这最后一根平安络是给李三思的,不去法觉寺, 我这络子送不出去了。”
姜姚莞尔一笑,台阶,她已为诸位搭好,能否顺坡下驴,得看诸位学子们的良心了。
桑永安挽上张景成的臂膀,愉快说道:“走,走,走,上法觉寺吃素斋。”他这么一说,众人醒悟,随后跟了上去。
谢烨拽上姜姚,走了边上,落在众人后面。
“烨哥,怎么了?”姜姚一脸疑惑瞅着他。避开众人,落在后面,这是说悄悄话的节奏吗?
谢烨目光深沉,口气极其不耐烦,嘀咕道:“夏荷,曹国公软禁,众人避之不及,你怎么怂恿大家去寻李三思呢?”
姜姚一脸无辜望着他,谢烨怎么了,会审时度势了。可大家都是朋友,为朝廷之事而孤立李三思,她做不来。她狠狠拽开他的手臂,目光狠辣,轻蔑笑道:“朝廷这种腌臜事还少吗?大家尚且没因你父亲之事而孤立或远离你,你怎么能这么势利。”
谢烨百口莫辩,众人没孤立他吗?他心中的苦涩有谁知晓,不过看见小娘子如此勇敢,他心中无限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