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从噩梦中惊醒,雪地中那抹红一遍遍的出现在她梦中,她热汗淋淋,周身湿透。
姜姚是幸运的,她活了下来。白面书生使的那招韦氏天狼拳让她肩骨断裂,血肉横飞,伤口流血不止。幸运是,卫所军医吴老怪,缝合技术天下第一。吕雁独门的金疮药加上天下第一缝合术,伤口止了血。这个月她在感染的边缘反复横跳。一度烧至意识模糊,人事不知。终于在半月后,病情才逐步稳定。她活了下来。她不禁感慨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大女主的剧本就是不一样。破剧本,搞得人家生不如死。
转眼间,来到5月。天气逐渐暖和了,众人换上了单衣,她始终穿着夹袄,裹着厚厚的冬被中。
“夏荷姐,你吓死我了。”锦书抱着她,一个劲抹眼泪。姜姚不知,这小东西这么爱哭鼻子。
“锦书乖,你娘呢?”姜姚重重喘着粗气。一个月躺着不动,她身体僵硬,骨头都散了。她比之前更虚了。破剧本,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她这样造呀。
“阿娘身体不舒服,她睡下了。”锦书的头埋在被子中,一个劲的掉眼泪。
这几日医馆歇业,吕雁这几日称病,这事超过姜姚的认知。
“十二娘呢?”姜姚耐心追问道。小姑娘最近粘人得厉害。
“十二娘去卫所练手了。”锦书抬头,泪眼婆娑说道。姜姚肩背部的缝合,十二娘沉着冷静给吴老怪打了下手。吴老怪慧眼识珠,极力推荐十二娘学医。十二娘不为所动,可姜姚欠下的人情债始终得还。这些时日,十二娘自告奋勇去卫所帮忙。吴老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乐见的。
“锦书,怎么了?”姜姚耐心问道。书中都说,女人眼泪是珍珠。为小事掉眼泪,不值得。
“阿叔,阿叔这么好的人,怎么是劫匪呢?”锦叔顿时哇哇大哭。
“锦书,世道艰难,人心难测。”姜姚不知如何安慰她了。她其实对许言的印象模糊。
劫匪万万想不到的事,他们绑了十二娘如同绑了一个催命符。十二娘惟妙惟肖的把众劫匪的画像交予了官府。名为协同查办。劫匪们在红山镇各个出入口纷纷落网。在逃人员只剩两人,白面书生与许言。
姜姚事后才知道,风韵犹存的花溪子是顾老爷的三姨娘。她是马匪花隆的妹妹。花溪子不满顾老爷的风流,执意娶了四姨娘。她与马匪哥哥里应外合,绑了顾老爷,顺便开了顾老爷的粮仓,让顾老爷破身破财。至于医馆遭到的这次劫持,纯粹是因为许言知晓吕雁与锦书遭红山卫所扣押,心生不满,执意要解救吕雁母女。至于牵扯出这么一大笔赎金,纯粹是花溪子认出了与草堂书社王掌柜做生意的十二娘。
至于赎金的去向,1000两的银票随着白面书生的消失而消失了。那些装在木箱的银子也所剩无几。大多随着那一声的爆炸,散落到了各处去了。贾参将还偷偷给木箱塞入了霹雳雷管,这些事情,姜姚事先并不知情。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
至于为何十二娘会有王十三的印章。姜姚只字未提。
京城,醉仙楼热闹非凡,歌舞升平。雅间内,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顾大山端坐在酒桌上悠闲喝着茶。他今日宴请同僚,兵部的谢灿、桑其盛,户部的张九安。
“顾侯爷,喝酒,喝酒,你这是干嘛?这是喝茶的地吗?看不起谁呢?”桑其盛半梦半醒,他打着酒嗝,摇晃着身体,朝着顾大山举杯。
“强之,快坐好。去瞅瞅我重金购入的名画,王十三的不为人知的新作。”顾大山豪迈指了指。
“王十三,确实王十三的画。”张九安是个粗人,他品不出画好坏,径直走向画作左端,看签名,看印章。
“侯爷,王十三会画女子,开什么玩笑。”桑其盛步伐不稳走进画作。画作简洁明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画的就是一名女子。
“老六,你去看看。”谢灿朝着谢烨点头示意。谢烨在谢家这辈中排行第六。
“夏荷?”坐在末席的谢烨惊呼,那薄薄的醉意直冲天灵盖。这,这怎么可能会是她。今日,他是特地陪同谢灿来赴宴的。
“熹恒?你幼弟说什么。”这不大不小的动静,惊动了宴请的主人顾大山。
“顾侯爷,请见谅。幼弟师承王十三,一时见到恩师的画作,情不自已。”谢灿恶狠狠瞪了谢烨一眼。这种场合,他还心不在焉。
“谢老弟,你师承王十三?你来品品这幅画。”顾大山殷勤的朝谢烨看了一眼。
“此画工笔天下绝绝,画风细腻柔和,不似王十三固有的风格。”谢烨一步步靠近,定眼看着画作。他看了画中女子的眉眼,确是夏荷无疑了。
“侯爷,你瞅瞅,桑某说得对不对。天下都知,王十三去修道了,怎么可能去画女子呢?”桑其盛口无遮拦说道。他又打了一个酒嗝,烂醉的状态下,他说的话不知忌讳。
“道心不死。”张九安眼神迷离,痴痴笑道。
“升平,王十三也容你这样排喧?”顾大山神色不明,面露薄怒。
雅间内顿时陷入沉寂。那两名举画的小厮吓得瑟瑟发抖。
“熹恒,你怎么看?”顾大山打破沉寂,不动声色饮着茶。
“强之,你有所不知,王家与谢家素有来往。王十三修道之前,有个恋人。”谢灿微微一笑。不说画作的真假,只陈述一段陈年往事。
“恋人?熹恒,你是说这画是王十三怀念初恋所作。”桑其盛忙着自圆其说。
狗屁初恋,这画明明是假的,夏荷可是他谢烨的丫头,怎么就成了王十三的初恋了?画作里的印章确是真的。难不成,师父的印章遗失了。可作画之人是谁?那幅姚夫人重金购入的莲池图,是否是同一人冒充所做。年前他给王十三修了书,信件至今无回复。
“强之,谢某并无此意。”谢灿和煦笑道。他手持酒杯朝桑其盛点头示意。
“谢老弟,你怎么看。”顾大山朝谢烨微微一笑。
“侯爷,这印章是王十三的无疑,可画作,谢烨不能辨其真伪。”谢烨讪笑道。他怎么看,他说画作是真的,有损王十三的威名,他说是假的,顾大山又颜面扫地,他最烦官场这套人情世故。
“啧啧啧,印章是真的?这是王十三画作无疑了。强之眼浊。给侯爷赔不是了。”桑其盛身影摇晃,步履不稳的朝顾大山鞠躬。
“侯爷慧眼识珠。”张九安在一旁附和道。
“强之,你喝多了。”顾大山示意,一旁的小厮赶忙扶起桑其盛。
“侯爷,谢烨可没说这画作是真的。”谢烨赶紧澄清,补充了这么一句。
“老六,坐下。”谢灿厉声呵斥道。
“熹恒,你未免太较真了。”顾大山笑着说道。他双手合十,鼓掌。持画的小厮退下,一群貌美的妓子依次涌入了雅间。
谢烨吓得目瞪口呆,我在那,我要干嘛?我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