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作霖同时发现杜玉霖异常的,还有一旁的谋士孙烈臣。
“大人,他是在看我们呢?”
晃了晃脑袋,老张把望远镜又递给了汤玉麟,后者拿起望远镜看一眼后也是一惊。
“还真是,他还招手呢,奶奶个转儿的可真邪乎唉。”
既然被发现了,张作霖索性站了起来,身边其他几人也都一样,山坡上的张家班几人,与杜玉霖遥遥相望。
杜玉霖一拉马缰绳,整个人和马都转了过来。
他终于亲眼见到这未来的东北王,虽然二人有些距离,但大体样貌还是清晰可见。
算起来,现在的张作霖刚过三十岁,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站在山坡上,周身都散发出强势的气场。
那可得送个见面礼才行。
杜玉霖缓缓抬起手,指向张作霖埋伏地北侧的小山坡。
张作霖、孙烈臣、汤玉麟等几人,皆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对面山坡的树木阴影间,四挺马克沁重机枪的粗大枪管缓缓伸出,机枪附近人影攒动,数百支步枪排列整齐指向这边,而更远些的高点上竟然还有山炮的影子。
当张作霖惊愕地将视线转回到杜玉霖身上时,只见他原本举着的手,就那么突然地放下了。
“不好,都他妈快找隐蔽。”
张作霖高喊一声,随即先将谋士孙烈臣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为其做起了掩护。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机枪声、炮火声,还有水连珠清脆的“哒哒”声几乎同时响起,漫山遍野的响动震得张家军众人是心胆俱裂。
张作霖和几员大将趴伏在地,往低洼处蠕动着爬去。
而他们身后的千余名士兵也是乱作一团,弯着腰乱窜,努力寻找一切可以遮蔽身形的掩护。
可乱了一会后,众人就都发觉到了不对劲。
尽管那边枪炮声大作,但自己这头并未见到有人伤亡。
没有子弹炮弹袭来,没人被击中倒地不起,也没有人们受伤的呻吟声。
枪炮声在大约持续了一分半钟后,戛然而止。
张作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半蹲起身,先左右检查一圈,确定几个弟兄都没事,才算放下心来。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刚才发起攻击的山坡。
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对面所有的枪口、炮口都指向着天空,原来刚才他们都是在对天鸣枪,从一开始就没有攻击自己的打算。
沉默片刻,张作霖就明白过来了,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转向杜玉霖,深深抱拳鞠躬。
“杜兄弟两次以德报怨,我张作霖佩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情儿张某人记下了。”
他的话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杜玉霖的耳中。
他在“雪里豹”上也是一抱拳,轻轻颔首后,与张作霖各自带兵离去。
并非心不狠,他只是惜英雄。
叮,恭喜宿主获得勋章“步步危机”。
叮,宿主获得勋章奖励天赋,“危机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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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中安镇的时间比预计的快些。
天还没黑前,就已经可以看见镇子的北大门了。
后赶过来的许彪,老早就等在路边,手搭凉棚看着来路。
当他看见杜玉霖时,兴奋地一夹马腹迎了过来。
“兄弟,你可担心死哥哥了。”
杜玉霖马匹与他的马错开,靠近后轻拍许彪胳膊。
“有啥好担心的,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跟随在杜玉霖身后的黄瑞笑道:“你应该担心的是老四敌人们才对,那叫他宰巴的,连个哭爹喊妈的机会都没有。”
邱天明和许彪不熟,只是彼此微微点头就过去了。
几人带头,大部队继续往中安镇大门走去。
在路过之前打下的山炮阵地时,杜玉霖还特意看了一眼,那三十门炮还在,由许彪带过来的步兵队看守着,这回又带回来了四门,自己的炮兵队都快成型了。
许彪一撇嘴,“冯德麟那老小子几次让我们把山炮拉进去,我都给怼回去了,他到时候来个翻脸不认账,咱们弟兄找谁说理去?”
黄瑞点头附和,“大哥这事做得对,我看那冯德麟满脸狡诈不是个东西,咱们留个心眼比较好。”
正说着,中安镇北门突然打开,里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支庞大的欢迎队伍涌了出来。
老冯一身便装,后面跟着韩朝喜、齐静春几个管带,在数百人的簇拥下往这边来了。
这群人并非都是冯德麟的部下,看装扮还有不少是乡绅商贾,该是这镇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冯德麟这几天也没闲着,打从杜玉霖走后,就派人紧随其后不断打探,随时了解追捕海沙子的最新进展。
当初杜玉霖说要去追海沙子时,他是打从心底里不大相信这事能成。对面就算队伍被打花了,人数优势也还在,失去了突袭优势的杜家军,正面对敌还能占到多大便宜了?
可结果却是把他的脸都打飞了。
杜玉霖不但几次化险为夷,粉碎了多次伏击陷阱,甚至还全歼了一个营的沙国兵,并在海沙子逃到草原前将其活捉。
最绝的是,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让自己的部队几乎没什么伤亡,打了半辈子仗的冯德麟,对这事实在是太想不通。
这还多亏他的探子漏掉了杜玉霖放过张作霖那一出,否则他的 cpu 此时早就烧爆了。
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再小看对面这个杜玉霖半分喽。
二人相距还有二十多米时,冯德麟便加快脚步,抱拳道:“杜兄弟凯旋而归,冯某人恭候多时了。”
他身后的人群也是随声附和,鼓乐声更大了几分。
杜玉霖翻身下马,热情的接住了冯德麟的胳膊。
“区区小事,何劳冯大哥亲自相迎啊。”
跟随在冯德麟身旁的众人,绝大多数都第一次见杜玉霖,听说是新招安的营官,都以为该是个威武的汉子,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年轻。
若不是这人身上还带有刚从战场归来的那股子杀气,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哪个大户家的公子哥。
韩朝喜的关注点则更是转向杜玉霖身后的部队,一丝寒意从他心底窜起。
这还是三天前离开这里的那支队伍,但气势可提了不止一个档次。士兵的眼神坚毅,浑身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不是打过大仗,在尸山血海里摸爬过绝达不到这个水准。
“怎么,有啥不对劲?”一旁的齐静春问。
韩朝喜有些发酸的回答。“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支部队成长的如此迅速,看来最好的教官,便是战场啊。”
齐静春补充道:“那也得有好的将领,把他们从战场带回来才行啊。”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说,默默跟随着众人涌入中安镇,奔冯德麟的营地而去。
营地大院,已经摆好了六、七十张大桌子,放不下就往门口的街道上放,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
叫人好好安顿杜玉霖的部下,必须保证每桌都不能亏待。
冯德麟继续引领着杜玉霖、黄瑞、邱天明和许彪走进内院,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落座。
冯德麟刚端起酒要开口,从后屋跑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冯德麟见到孩子,露出了为人父那种掩盖不了的喜爱。
“小五子,过来。”
男孩扣着屁股走了过来,“爹爹。”
“这是你杜叔叔。”
男孩明显不太理解,明明对面这人嘴巴上也没长毛,怎么就成自己的叔叔了,但他还是乖巧地弯腰鞠躬。
“侄儿冯庸,给叔叔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