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竹家里是做生丝买卖的,许是刘夫人知道了什么消息吧。”
谢芸和刘夫人打了十几年交道,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有几分聪明,可这聪明若是让人容易看出来,就是蠢了。
去年方家上交给织造局的鎏焰锦,有心人只要一打听,就知道是出自姜氏织造行。
元竹虽说是得了老师的赞扬,但科举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十拿九稳地。
刘夫人是真的有点小聪明的,便想着让两个孩子定亲。
“元竹待你是不错的,这事你舅舅没有应下也没有全推,想看看你的意思。”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陛下的人去了方府后,这恐怕就没能应下了。
姜云烟有些无措,她自然不想应下。
她对方元竹就只有和方哲瑞一样的兄长之情,从未想过别的。
而且如今她都答应了陛下在跟他试着开始,自然不会再去答应别人了。
“舅母,我一直当元竹哥哥是兄长的,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谢芸当然知道,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她也觉得刘夫人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相处。
倒是有一个人,她觉得不错,若不是烟儿如今一颗心都放在了陛下身上,倒是可以考虑。
薛彦松的户籍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薛家,如今他不再是罪臣之子。
这两年薛彦松的上进还有为人他们都看在眼里,是个好孩子,和其他薛家人都不一样。
他如今孑然一身,若是烟儿许了他,往后有他们压着,也不怕他翻起什么波浪。
不过如今倒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舅母知道,这事等过后我再同你舅舅商量着推辞。”
谢芸本想问她接下来是不是会跟他们回江州。
转念一想,若陛下真对烟儿还有这种心思,恐怕一道旨意是不会等太久便会下来了。
想到这个,谢芸心里五味杂陈。
这事老太太都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
姜云烟看舅母突然不说话了,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心里顿时有点慌。
“舅母……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对?”
谢芸回过神来,看她一脸小心翼翼,失笑道:“哪里有什么对不对的,是你喜欢的便好了。”
谢芸叹了口气,抬手摸她脑袋。
“没有什么选择是十全十美的,你现在做的选择,无论如何都无法猜到以后到底会如何,即便你回了江州,找个普通本分的人成亲,以后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变。”
“烟儿,人很难做到每一次选择都没有错的。”
谢芸依旧像以前一样悉心教导她,姜云烟感动之余,想起前几日秦夫人说的话。
她说舅母是京城里最让人觉得可惜的姑娘。
她想着,便将秦夫人的话原本说给谢芸听。
谢芸听了,难得笑得快出眼泪。
“这个雪新,你可别听她的,舅母好着呢!这话要是让你舅舅听到了,以为我嫁给他是多委屈了!”
姜云烟好奇问她:“您以前杀过敌,射过虎,后来嫁给舅舅,就没有觉得委屈过吗?”
谢芸收了笑,拉着她坐下,“一开始说不委屈,那肯定是假的。”
那时候她踌躇满志,想着要当女将军。
后来得知家里的旧事后,她深知这辈子注定是要无缘披挂上战场,怎么可能会不失落和难过呢。
刚嫁到江州时,她甚至想过,对方若是只想要娶个囿于宅院的娘子,她便跟他和离了。
哪怕一个人去走遍大好河山,也不能一辈子只束在宅院里。
幸好方顺鳞不是。
他理解她的志向,也同样感叹于她无法实现心中所想。
所以年轻时,方顺鳞陪着她走遍了大楚的大好河山。
后来她也愿意为了他,留在江州打理方家的家业。
“我和你舅舅,虽偶有吵闹,但都能理解对方的不易,这辈子有夫如此,舅母算不上有什么大遗憾。”
年少时的志向虽然是实现不了,但如今生活美满,谢芸也确实没觉得有多遗憾和可惜的。
姜云烟懂了谢芸的意思。
夫妻之间若是能够理解和尊重彼此的想法,那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她想起赵怀瑾最近和她说过几次的话,突然觉得,他们好像也是可以像舅舅和舅母这般的。
只是赵怀瑾毕竟是皇帝,不能像舅舅他们这样自由。
……
中秋夜因为有方家一大家子人的到来,谢府变得更加热闹。
家宴摆在后园里,一时热闹非常。
待到月儿高挂,众人也没有要散局的意思。
姜云烟被大家哄着喝了小半杯酒,没多久就感觉脸上发热。
她的酒量她自己清楚,怕醉了之后干点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她提前回了梧桐院。
才回屋子里,忍冬去给她煮解酒汤,半夏在一旁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擦完脸姜云烟坐在桌子边,半个身子趴在桌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没真的醉,脑袋还是清明的。
但多少还是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话多了一些,看着半夏念叨了好多有的没的。
最后她道:“今天好热闹啊,比在江州还热闹,舅母他们来了我好高兴……”
“半夏,你说陛下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孤独啊,你说他现在在干嘛呢?”
她突然想起来,虽然有宫宴,但是赵怀瑾好像真的是一个人过中秋。
他的父母也不在了,太后跟他关系不好,如今又去了行宫,宫里好像就他一个主子。
半夏刚给她铺好床转身,看到门外进来的人,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行了礼便退下了。
姜云烟就不满了,她这还聊着天呢,半夏怎么就走了呢。
“你去哪儿呢……”
她顺着半夏的走动转头看去,就看到站在门边,被月色像裹了一层纱的赵怀瑾。
此时他正笑着看她,不多时便走到了她面前。
“没在干嘛,一直在想你,从早上想到宫宴,一结束就来找你。”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跟半夏闲聊的话呢。
姜云烟原本就没醉,这会儿更是清醒了过来。
她都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关心他的意思,这会儿有点羞赧地低下头。
声音都小了很多,“我就是随便和半夏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