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瑾搂着她的手收紧,几乎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中。
“从前朕就是不说,以为不说你也会懂……?”
他以为给她赏赐很多东西,她是会明白的,他从未对宫里其他女人这样好过。
肤浅地以为她跟别的女人一样,只要有赏赐就会开心。
到后来她不在了,长秋宫的库房里堆着的那些从未被人动过的死物让他明白,身外物她从来都不稀罕。
他从未了解过她,即便知道她是因为受了薛家的牵连才会入宫,却没去查她在薛府时的处境。
她年纪还那么小就被磋磨,进了宫才会那么战战兢兢,那么害怕。
偏偏他还那样对她……
直到后来她离开,也半句话都没给他留。
……
姜云烟被他越搂越紧,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她一只手撑住他胸膛想起来。
抬头就看见赵怀瑾一脸悲凉。
又是一个她前世未见过的模样。
但她就算心里有触动,也不会轻易去相信他那些话了。
她将话题岔开,问了她最关心的。
“陛下,庄子上的人都还好么,我表姐,还有我的丫鬟她们都如何了?”
赵怀瑾抚了下她额前凌乱的碎发,轻声道:“都没事,你表姐第二日便回了将军府,丫鬟也跟着回了。”
那群人的首要目标是她,方流莹受了点轻伤,但没什么大碍。
后来那些人放了火,整个庄子烧得不成样子。
这些他都没说,怕她听了更担心。
知道方流莹她们没事,姜云烟松了口气,这些天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没事就好。”
她想起之前捡到的那枚印章,忙把这事告诉他。
“……都是那个人指使的,还有,他们好像和谢将军府有过什么仇怨,这个山设了阵法,只有几个人知道怎么出去。”
她将自己这些日子得来的消息全都说了,但没说村子里的人。
这些日子在村里,除了莫三看起来有诸多疑点,其他人对她都很和善。
且这些人也不是那些作恶的人,他们偏安一隅,过着自己的日子,若是可以,她希望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她说的那些,赵怀瑾都多少知道了一些。
从和那些人交过手的暗卫所禀告的,那些人应该都是竹磬楼的人。
又是竹磬楼……
邺王已经死了,他提前解决了前世的大麻烦。
竹磬楼跟邺王有很深的关联,这在前世邺王叛变前他也查出来过。
但如今邺王死了,竹磬楼丝毫未受影响,应该就是这个李邢东在背后操纵。
李邢东这个名字,若不是从那几个抓到的活口里撬出来,又特地去查了,他都忘记了这人是谁。
二十多年前,在如今的谢老将军的大哥,谢鸣旗下的一员大将,当年才十几岁的年纪,就百万军中取敌人首级。
曾被先帝赞颂过的少年将军,后来在那场和北狄的极其惨烈的战事中以身殉国。
到如今竟然又出现了。
如今他想起前世邺王叛变一事,越发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一切重新来过,又阴差阳错间将邺王杀掉后,很多前世未查出来的真相,似乎都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只是这些事,都不能让姜云烟知道。
知道得太多对她没什么好处,反正他最终都会全部解决掉。
不管是谁背后操纵这一切,敢让她受了这些天的苦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朕知道了,等明日出去后,朕会查清楚。”
姜云烟眨了下眼,假装拢紧身上的衣服,实则不经意间便离开了他的怀抱。
“陛下知道怎么出去么??”
她知道他聪明,但这是阵法,她今日走了大半天,也渐渐咂摸出来了,她怎么走都好像是在围着一个地方绕圈。
若不是今夜遇到赵怀瑾,明日再这样,她估计就得饿死或渴死在这里了。
赵怀瑾捡起旁边一根树枝,拨弄了下火堆,轻笑着道:“放心吧,朕也是在边境打过几年仗的,阵法什么的还是略通一二的。”
他确实说得很自信,姜云烟心下稍安。
她看着火光映衬下他的侧脸,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不仅是这大楚的帝王,他还是民间津津乐道的天才将领,是十六岁就立下赫赫战功的容王。
就是因为前世家里未出事前,她听了太多关于他的故事。
真真假假间,在刚进宫时,她才会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位长相英俊,又能力卓绝的年轻皇帝抱有一些欣喜和期待。
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玩弄后,还抱着侥幸以为他对她会不一样。
直到观云楼那次后才彻底心死。
现如今,听了她这话,她反倒觉得,自己其实也从未了解过他。
作为皇帝,赵怀瑾好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从前他跟她说起过很多次他的父皇和母妃。
他说他的母妃秦淑妃是个很温柔的人,还是个才女,他是先帝违背祖制,强行在他生下来后,交给生母抚养的。
还说过先帝亲自教他骑射和开蒙。
在复杂的皇宫里,他的母妃和先帝给他创造了难得的满是温情的童年。
她不懂,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为何还要冒着危险去边境打仗。
他是皇子,而且是先帝最宠爱,最寄予厚望的那个,他可以不用去如此冒险。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赵怀瑾转头便看到她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他转头的时候,又把眼睛移向火堆。
他无声地笑了下,感觉今夜她没之前那么抗拒自己了。
“困了么?”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他看得出来,上半夜她应该是一直绷着精神不敢睡着的。
姜云烟没觉得有多困,原本确实是困的,遇到赵怀瑾后反倒精神了很多。
“还好。”
赵怀瑾从一旁抱了些枯草摞在树杆边,拉了她靠过去:“睡吧,朕在这。?”
退开她之前,他还把她身前披着的衣服拢了几下,又熟稔又自然。
姜云烟盯着他坐在火堆前的背影:“陛下,您不睡么?”
赵怀瑾没回头,稍稍停顿了片刻后才道:“朕不困,你睡吧。”
白天到底是走了太多路,又一整晚绷着精神,这会儿人放松下来,姜云烟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感受到身后人呼吸渐渐平稳,赵怀瑾才伸手捂住心口。
等那阵绞痛过去后,他才起身走到马前,从马鞍上的挂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吃了一颗。
之后他走到姜云烟面前,蹲下身凑近她,轻轻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