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竹这才明了,原来是丢了荷包,难怪之前姜云烟才那么着急。
“并未看见。”
他看了下姜云烟,却发现她完全没有丢了荷包该有的着急之色。
方流莹看起来都比她着急很多。
但是她脸色苍白,没有了早前放孔明灯时的欣喜,他还从里面看到了几分愁苦。
难道她刚刚跑丢的那一会儿,真的遇到了什么事?
但是小姑娘的事,他只是一个跟她不熟的隔了好几层关系的母家表哥,开口会太唐突。
小丫鬟们也都没找到荷包,姜云烟怕再说下去,引起那边人的注意。
她现在只想尽可能龟缩起来,等熬到晚点回去,她一定死死守在院子里不出来。
“莹姐姐,应该是丢在外面了,幸好上面没绣我名字,就算了吧,让大家继续赏灯。”
方流莹也知道丢在外面是肯定找不着了,今日外面人这样多,早被不知道踢踏到哪里。
“那好吧,待会儿舞龙要开始了,你也别惦记着,等回去后再重新绣一个。”
姜云烟便乖巧地跟在方流莹身边,背对着那边的人,站在窗边看外面的花灯。
即使偶尔她感受到那凛冽带着寒气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也紧握住双手,丝毫不敢回过头。
如果是前世,这时候她早就跪下了。
可是现在不是,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惧怕他一个“生人?”的模样。
赵怀瑾觉得这小姑娘是真有意思。
胆子小得像猫,却敢一个人跑到漆黑的树林。
说他吓她,可这会儿又一副没见过他的模样。
他暗暗捏了下袖中那枚胭脂色的荷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喝茶。
舞龙很快开始了。
巨型的龙形花灯,由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用竹条撑着从远处舞过来。
原本熙攘的人群自动分开到两边,让那龙形花灯顺利通过。
即使姜云烟本来魂不守舍,这会儿也被吸引住了目光。
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花灯。
她们站着的这个窗前,视线比方哲瑞那边差一点。
方流莹拉着她要过去:“那边才能看到龙的全身呢。”
姜云烟却不肯,“莹姐姐,我就想在这儿看。”
她怎么可能过去那边,她现在站在这儿,都已经很想逃了!
如果不是怕扫了方流莹的兴,她甚至想找个借口回去了。
方流莹不解:“怎么了?”
她觉得从放完孔明灯回来,她这小表妹就一直怪怪地。
她不经意间眼睛扫到对面正在和秦公子谈话的方元竹。
心想姜云烟该不会是害羞吧?
毕竟她脸皮薄,又总是温柔乖巧的模样,面对不熟的男子,又加之祖母有过让她和方元竹定亲的意思。
方流莹一下子就悟了!
“好吧,那便不过去。”
虽然很想逗逗小表妹,可是这在外面,还有外男在,把人逗哭了就不好了。
姜云烟松了口气,可是也没再能全神贯注去看舞龙。
过了一小会儿,舞龙快要从鹤鸣楼前过去,厢房门被大力拍响。
方哲瑞身边的小厮过去打开,来人的是方府的人。
“大少爷!”
那人行了礼后,便走到方哲瑞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方哲瑞脸色一变,当下起身,拱手抱歉道“秦兄,元竹,家中有点急事我需要赶回去,晚些还需麻烦秦兄顺便送我两个妹妹回府里。”
说完就急急带着小厮出去,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方流莹她们说是什么。
姜云烟看着也心急,什么事能让方哲瑞这样着急回去?
难不成是外祖母?
她着急地跑出去,在门口拦住了刚刚来报信的人。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人一看是她,喘着气说:“回表姑娘,是小姑奶奶来了,老爷让我赶紧让大少爷回去。”
方萍?
方流莹跟在她后面出来,也听到了。
方流莹多少也知道点方萍在随州的事,知道薛家就是想把他们拉下这趟脏水,当下脾气就跟点炸了的火药桶似的。
“送走三个,又来一个,我倒要回去看看她们到底还想干嘛!”
说着就走了出去,还拽着刚刚报信的人的衣服,问他马停在哪里。
那人不敢隐瞒,带着方流莹就出去了。
姜云烟也跟在后面跑出去。
她都不知道方流莹会骑马,只觉得这样冷的天,骑马回去肯定会冻着,也不安全,想要去阻止。
等她跑到鹤鸣楼外面,哪儿还有方流莹的身影?
倒是那个报信的人,马被骑走了,此时还站在外面。
松义看方元竹也跟着姜云烟后面出去,这才进门禀报。
“是薛正的夫人方萍回来,七日前她从随州走的官道过来,按照您的吩咐,守卫的人假装看不到给她放了行。”
七日前蒋丰和陆谦才将知府和同知抓起来,被抓的前几个时辰,方萍和她那几个孩子就装成仆人从府里出来。
这都不用猜了,陆谦的人,或者蒋丰的人里,有奸细。
如果是普通的贪污案,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敢逃跑早就被砍了。
放任方萍逃跑,松义知道,这背后肯定和大量不知来头的流民有关。
赵怀瑾起身看了眼窗外楼下,一身素服站在花灯前的小姑娘。
万千花灯中,那个身影亭亭玉立在楼前,无端地让他心软。
“备马车,回方府。?”
“是。”
……
姜云烟看着熙攘的人流,根本不放心方流莹就这样一个人骑马回去,
幸好方元竹也是骑马来的,她便托了他跟上去,确保看到方流莹平安回府。
她正要跟忍冬去之前停马车的地方。
身后就有人叫她:“姜姑娘。?”
她脊背一僵,不用回头都知道喊她的人是谁。
声音淡然,似乎很温和,可是那股温和之下,又是让人无法不去回应的皇权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