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完信,忍冬捧着热水进来给她净手。
“奴婢刚刚听守门的婆子说,今日早晨,前院出了点事。”
“是何事?”姜云烟净手后,忍冬拿了玫瑰露给她擦手。
忍冬道:“大少爷昨日去了庄子上,今早才回来,府里的侧门离松竹院近,大少爷便在那里下了马……”
也是因为这样,方哲瑞恰好和在外面喝了一夜酒的薛彦平撞了面。
“大少爷原本不理的,可这表少爷拉着大少爷的袖子直喊芳儿姑娘。”
忍冬说起这个都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她亲眼见过方萍在明州县时的样子,再看自家姑娘对这三人的态度,她也是不喜的。
姜云烟听着也是笑起来,她都可以想象出方哲瑞被当成姑娘一样被又搂又抱的场景。
“后来呢?”
忍冬:“后来大少爷让人把表少爷带回院子,又找了两护院看着,说要等舅老爷回来再处理。?”
姜云烟对这事倒是不意外,她早知道了薛彦文是什么人。
十五的年纪,房里就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丫头的人,又经常出去喝酒玩乐。
前世薛正当了知府后,薛彦平更是荒唐,还做过强抢民女的事。
来江州城这么久才被逮到这一回,已经算收敛了。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事,忙唤来紫樱,让她平日里躲着点薛彦平。
紫樱一头雾水,“奴婢不常去前院,不过想知道这是为何?”
两个丫头虽都大她两三岁,可是相处起来都很随和,紫樱当然敢问清楚。
“忍冬姐姐说了,我那表哥都出去喝花酒了,这样的人,咱们还是离远点好。”
忍冬觉得有道理,她们都不知道这薛家少爷在随州名声如何,都去喝花酒了,可不就得离远点?
紫樱听了也马上应下。
原本这事姜云烟听了没觉得是多大事,舅舅知道后,估计也最多是训几句。
结果到了将近黄昏,方流莹兴冲冲地跑来拉她出去。
“有热闹看了!?”
一路上,姜云烟这才知道。
方顺鳞对薛彦平小小年纪便去喝花酒的事很是不满。
找了薛彦平身旁的小厮一问,才知道他连续三天,每晚翻墙去花楼喝酒,还对一个叫芳儿的姑娘一掷千金。
方家家训中有一条就是不可流连秦楼楚馆。
薛彦平虽然不是方家人,可在这方府还这么行事浪荡,方顺鳞当然怒不可遏。
下了狠心非要教训下这个外甥,于是让人在钟磬院摆了宽板凳,等薛彦平醒了,直接让人拉着趴在板凳上。
“我听婆子说,这表弟趴在板凳上,眼睛都没睁开,直喊冷,让人给他多加被子呢。”
方流莹说得绘声绘色,一点也没想同情这个人。
俩人到了钟磬院外的月拱门处,就听到了薛彦文在求情的声音。
方流莹正要踏步进去,被姜云烟一把拉住,摇头示意她等会再进。
姜云烟当然知道,薛彦文这人表面看着谦和有礼,实则自尊心重,又极为记仇。
他此时跟方顺鳞求情,若是让她们撞见了,估计心里会记上一笔。
前世她曾经看到过薛彦文把一小厮打个半死,那一脸的阴鸷,让她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这样的人能不跟他对上是最好的,反正薛家迟早倒台。
她记得薛彦文前世也是被判了流放。
她小声在方流莹耳边开口:“彦文表哥在和舅舅求情,我们现在进去有点像看笑话。?”
她竟然忘记了薛彦文也会在这件事!
方流莹:“我就是来看笑话的啊。”
姜云烟还是死死拉住她,方流莹也没办法,就跟她站在门外看着。
薛彦文苦口婆心劝解,方顺鳞都不为所动。
这时薛彦平也清醒过来,见自己被按住,还直问是怎么回事。
方顺鳞见他清醒了,手上握着鞭子就抽了上去。
“啪?”的一声,姜云烟都被吓了一跳。
方顺鳞足足打了九鞭才松手。
到底是亲外甥,只用了五成力,即使如此,也能看到那白色的中衣上有细微的血痕。
从方顺鳞开始动手后,薛彦文就不再开口求情了,而是冷着脸站在一旁,仿佛是个局外人。
倒是被打的薛彦平一直不停叫嚷,声音响彻天际。
方流莹也看呆了,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爹爹动用家法的。”
俩人看得入迷,丝毫没注意后面的来人。
薛丛珊听说弟弟出去喝酒被逮了个正着,而且舅舅还要动用方家家法,马上就坐不住过来。
只是她住的院子离这里远,等到了的时候,恰好听到几声鞭声。
那声音光听着就很疼!
她走近看到拱门外头的两个身影,更是怒不可遏。
这些天她谨记母亲教诲,兄妹三人都低调行事。
没想到弟弟只是喝了个酒就被这样鞭打!
薛丛珊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母亲跟舅家往来甚少了,竟然这般不讲理!
这些天她也感受到了,同样是外孙女,老夫人对姜云烟跟对自己完全是两个样。
姜云烟住的院子比她好几百倍,吃的穿的都是府里最好的,就连方流莹都事事向着她。
现在这俩人还要来看他们笑话!
收了半个多月的小性子一下都爆发出来,她走过去直接将姜云烟往前推了一把。
忍冬她们也在看里面,丝毫没注意有人靠近她们姑娘背后。
姜云烟冷不丁被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前扑,还是方流莹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这才没摔下去
不过这样一来,俩人就都暴露在了院子里的人面前。
薛丛珊声音冰冷:“两位表妹,这热闹看得可还满意?”
姜云烟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薛彦文那双阴郁的眼睛。
像潜伏的毒蛇一样,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也知道其实偷看没理,只是当知道薛彦平被打,加上她想起前世紫樱被他调戏过,才一时兴起来看热闹。
薛丛珊看到她们,有这样的反应,她倒是觉得正常了,过往这些天以她了解的薛丛珊,能安分守己那么多天,才是真的意外!
她强自镇定下来,转身看着薛丛珊:“表姐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担心表哥,过来看看而已。”
从前在宫里待过,她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哪怕她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看笑话的。